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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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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知晓了钱满门新立右使“无名”的消息,再加上温牧云对那伤口的百般揣测形容,秦兮朝嘴上再说着不可能,心底里也已将“无名”与唐无暝的身份渐渐重合。

    琉华就手丢给他一张小像,说是一个四处冶游的画匠偶然得见给描下来的。

    巴掌大的画纸展开,不过是副侧面半身的图样,黑色的紧致衣袍,银色的面具,半面的发丝被简单的束在一侧。画的非常粗糙,其实凭这画像根本分辨不出任何,可秦兮朝只看了一眼便认定他是唐无暝,手中一紧险些将那一掌薄纸撕烂。

    “这是右使无名,未必就是唐家小子——”

    秦兮朝收手入袖,蓦然打断琉华的话,“我去探。”

    琉华一诧,“什么?”

    “我去探。”秦兮朝淡淡的重复了一遍,“若他真是无暝,我就把他带回来。”

    琉华几步阻在门间,拦住他的去路,“你去哪里找他,钱满门吗?且不说禇杭山下毒雾满瘴、毒蛇机关重重密布,你要如何上山;即便你上了山,就能保证他还是以前那个唐家小子吗?”

    秦兮朝不语,琉华便以为他是词穷无法反驳,继而说道:“他如今妄开杀戒定是已然进了魔障,他早晚也会成为钱满门的魔障,自然会有钱满门主与他纠缠,到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

    “琉华!”秦兮朝沉沉一声低吼,指间关节叩叩作响,惊地琉华猛然收住了声,“无暝不是鹬蚌,他是我的。”

    琉华冷笑,“你的什么?秦兮朝,当初是你将他气走的。”

    “是我将他气走的又怎样?!”秦兮朝也怒气升腾,手掌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怒目盯视着琉华,“我知道悔了还不能将他追回来吗!我不管他是无暝还是无名,就算他真成了个杀人狂魔那也合该是我的错!他要杀要剐我都受着,他是我的,生死都是我的!”

    琉华受了斥,嘴上却也不饶他:“这已是钱满门内的纠纷,你我都不该再去插手,否则方又理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你!”

    秦兮朝的怒火生生将琉华逼退了几尺,“琉华,你既知晓各中原理为何不愿透露?!”

    这几步间,琉华已被迫让开了门间,眼神四下闪躲了几回,终被秦兮朝一把揪住衣领擒到了眼前,“你都知道些什么?琉华,你到底是什么人?”

    纵使琉华口舌矫健,遇到这个问题偏偏要闭口不谈,两人之间火光四溅,便是温牧云插手调和都未有成效,这两个平素文雅蹁跹的人物此刻就跟吃了火药,随时点起来就炸。

    他自知道秦兮朝是关心则乱,满脑子都是唐无暝那小子,可琉华为了什么非要这般倔强倒是他也不懂的了。

    秦兮朝甩开碍事的温牧云,丢了琉华的衣领招呼了他一拳,没有内力的实打实的揍。琉华被这猝不及防的袭击撞上了门框,嘴角嘶嘶的疼起。

    “你以为我查不到吗,钱满门的六月公子?”秦兮朝一步跟上,横眉竖起拔剑抵上,横在他颈侧的刀刃压进了皮肤,“你为钱满门效力的那些事,迫害的那些人,需要我一一说给牧云听吗!”

    琉华惊时屏了一口呼吸,眼神随即漫上了一层恐慌,却不是对秦兮朝,而是手侧身肢僵直的温牧云。

    “你说什么?”温牧云僵楞了片刻,不可置信的低声问道,半晌视线转向了剑下的琉华,“是吗?”

    “云儿……”琉华隐隐不安,大夫自成为大夫,便是他有一颗普度济世的大医之心,他尚且见不得街上濒死垂亡的浪儿乞子,素手一双救治性命还来不及,又怎能接受一个满手血腥杀戮的情人。前阵子的毒`药瓶还令他们二人之间隔阂未消,今日他又得知自己钱满门的身份,温牧云该作何感想?

    失望,还是遗憾。

    可两种都不是。

    温牧云大惊大慌之后竟是一派的漠然,轻笑着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你瞒我的。”笑完竟也不说别的,反身回去喝了口冷茶,继续研究起箱里的残肢,一分余光都不分给琉华。

    他若闹若恼,若大声呵斥,或出手相向,琉华都有余力将他慢慢哄好,反倒是这样事不关己的模样叫琉华乱了阵脚。

    “云儿,你听我说。”琉华徒劳推了几下身前抵的死死的剑,只好保持着被扣在门板上的姿势,可怜兮兮地看向温牧云,“我并非要瞒你,我只是怕你知道了就……”

    温牧云随口一应,“就什么?”

    “就不愿与我好了……”琉华龃龉了几番,终是说了出来。

    堂中瑟瑟,冷风鼓鼓。

    “哦。”放下手中断肢,温牧云摘下面巾,走过去抬手推下了秦兮朝的剑,并不看琉华戚戚的眼神,拉着秦兮朝的半截衣袖去了堂外的偏厅,“你跟我来,我仔细跟你讲讲这些伤口。”

    琉华且要跟去,被温牧云冷冷一个回眼瞪在了原地,“你将那些尸首葬了。”

    秦兮朝也回头看了琉华一眼,随着大夫离去。

    “云儿!”琉华一人在屋堂门口声声唤他,也没唤回一个回眸,踌躇慌张下倒先遵了温牧云的吩咐,不敢假于人手再惹大夫生气,独自搬着那大箱奁的腐烂尸首去了后山,寻了一处僻静之地,挖坑将整箱都给葬了下去。

    临走想了想,又念了两句不知哪里学来的佛经,权作超度。

    再回来时,温牧云已与秦兮朝说完了话,半敞着的偏厅门缝里只看到大夫一人,已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裳,手边置着一壶热茶,闭目坐于厅内一隅。琉华因刚贴身抱了那箱陈腐尸首,身上染了腐臭和腥烂的泥土味道,久久徘徊在门前,不知该不该进去。

    “兮朝明日便动身,去禇杭。”温牧云忽然开口,声音不大,恰好萦绕到门栏。

    屋中并无他人,琉华知晓这是在同他讲话,一手推开了半掩的门扉道,“禇杭山下设了毒瘴,外人私闯山门会死的。”

    温牧云听了也别无其他动作,睁开双眸悠悠地望了他一眼,默默端起手边茶盅吹开上层浮沫,道,“那倒凶险,不过我是个大夫,想来也能有办法抵御那毒瘴一时半刻。”

    这道理,岂不是说温牧云要与秦兮朝去一同涉险!

    琉华紧迈来一步,急阻:“不可!那瘴是门中特制之毒,根本无解!”

    温牧云凝视着手中杯茶,颦眉叹了声,“那可该如何是好,不知我独传针法能否有效。”

    “别插手了好吗,我不想你与这件事扯上丝毫干系。”琉华道。

    温牧云一笑,连着杯中浅淡茶水也跟着轻微晃动,他抬眼不解地扫过门前的身形,“我与你有丝毫干系吗,六月公子?”

    “我……云儿……”听他生疏的叫自己什么六月公子,琉华心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恶臭,生生又退回了门口处,低头垂目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他咬牙对此不肯松口,温牧云更是神清气闲不急不躁,过了会一个小仆从琉华身侧跑过,抱了一叠书册放在了大夫的手边。

    温牧云一册一册的翻看,凝眉皱目摇头叹气,似是真要在一夜之间找出能抑制毒瘴的法子来。

    身为钱满门前人的琉华当然知道那人为毒瘴根本是外界无解,门内独配有一种药丸,含于舌下便能在瘴中自由行走,想他数年前叛出门派后为了划清干戈早就将那些药丸丢弃了。

    温牧云只是在做徒劳功夫。

    两人一个在屋内翻书,一个在门口发呆,竟是这样站了小半夜。直到月上中天,温牧云打了个哈欠放下医书,起身要走。琉华赶紧退让了一步问他去哪。

    “看完了,再去找些别的书。”温牧云答。

    大夫的两眼微红,原本澄澈的白仁因熬夜而血丝遍布,眼下也隐约抹上了黑圈,穿堂风瑟,他又穿的有些少薄,颈上露出的皮肤上冷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琉华有些不忍,这是他捧在手里都不止的人儿,怎么能看他继续为了无用的事情消扰一夜。

    大夫迈步要走时,听见琉华浅浅的叹了口气,“别去了云儿。”

    温牧云适时驻足。

    “我去,”琉华妥协,“我同他回禇杭山,总归那里我熟,有办法带他潜进去。”

    温牧云不信,“当真?”

    琉华颔首,仍是不敢抬头去看温牧云的表情,只苦笑了道:“钱满门六月雪的话,你不信么,我一定好好将他送进去,你大可放心。”说着,嗓音一滞,“我知晓你对我很失望,只是这件事过后,你肯再给我个机会么?”

    温牧云只有沉默,更是在琉华的心上铺了一层冰霜。

    良久,琉华悲欲泫目,心中落寞地转了身去,也不再在心上人面前给他碍眼。

    身后忽然一声浅笑,衣袖被小股力量扯拽了一下,琉华一抬头,面前便堵上了温牧云的身影。大夫微笑着挽过他的手,五指相扣,另手缓慢地舒展开琉华紧皱的眉眼,鼻息相缠,眉眼相对,让琉华一时紧张地不知该作何动作。

    “我信你,琉华。”大夫轻轻吻了下他的嘴角。

    琉华愈加发愣,“你……你不恼我了?”

    温牧云道,“恼。”琉华一沈,又听他说,“恼又怎样,还能不要你不成?往事已逝,我追究不得,只盼你以后能对我敞心相向,再不欺瞒。”

    琉华一听喜出望外,小奶犬似的猛猛点了几回头,一口承应下来。

    “那明日……”

    “我去,”琉华无奈应道,又皱眉又笑,“我帮他们还不行么,也就云儿你这么会逼我。”

    温牧云也不计较他某些用词,目中柔水地贴了贴他的面,待到琉华想起自己身上全是臭味要推开大夫,大夫却飘出了一句“不怕”,便轻叼一口含住了他的唇畔,摩挲舔舐之举是大夫头次如此主动。琉华脑中一嗡,鬼使神差地揽上大夫的腰肢,抚过他背后的一泻乌发。

    回应,旖旎,纠缠。

    温牧云喘而撤开,眸中无来由的款款深情,“明日出发,一切小心,我等你回来。”

    琉华郑重的点头允诺,俯下头又是一阵缠绵。

    而另处屋顶上,秦兮朝一人喝光了一壶薄酒,酒气暖融了他的手脚,高处垂首,庄中大半的铺地金叶在寥寥月光中无比静谧好看,只可惜,当时他牵着手说与之共赏的人却不在身边。

    家的颜色,唐无暝还没能来得及看上一眼。

    同月不同愁,看了眼头顶飘渺的半轮月,秦兮朝将空荡的酒壶至于屋脊上,拿出藏在袖中的画像怔看了好一会,看到酒散身冷,才把小像端端正正叠了放进贴身的衣襟,随即旋身而下融入夜色。

    “无暝,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