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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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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俊柏静静地望着阮卿卿的背影,直到她坐上了奔驰车,才拔动方向盘将汽车重驶进车道。

    宝马车连拐了几个路口,去的却不是黎家大宅,而是南山道上的贵和公寓。

    楼下梧桐树下一人无聊地依树而立,看到黎俊柏,冲上前来,一拳撩了过去,骂道:“上哪去了,说好的下班就回来呢,这都多久了。”

    不等黎俊柏说话,又惊讶地咋乎:“怎么搞的衣服全湿了,你的宝马车漏雨?”

    “大雨中路见不平,见义勇为英雄救美了。”黎俊柏晒笑,按下单元密码,说:“这边你熟,打电话叫外卖过来,肚子饿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好歹我现在是名震g市的铁嘴律师,你还把我褚乔林当学校的的小学弟使唤。”褚乔林不满地大叫。

    “于私,我是你学长,于公,我将要交给你一个桩大案办,你能不把我当上帝吗?”黎俊柏斜睨了褚乔林一眼。

    两人一路说笑,进了电梯,上楼,开门进屋。

    刚买的公寓,只做了简单的装修,浅灰色原木地板,乳白色海藻泥墙面漆,乳白色皮沙发,洁净得不带烟火气,唯一带着生机的,是茶几上那盆兰草,绿叶亭亭,白花素雅,灯光下含羞脉脉、姿态端秀,别具神韵。

    褚乔林掏出手机订餐,黎俊柏拿了衣服进卫浴间洗澡,出来时,随意的一件纯棉白色衬衣,领口随意敞着,v领下精致紧实的胸膛若隐若现,腹黑的杀伤力惊人。

    褚乔林挂了电话回头看他,摇头不已。

    “怎么?又有什么感慨?”黎俊柏对这个学弟的跳跃思维深深领教过了,扫了他一眼就知他的脑袋又天马行空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我在想,萧冬采是不是就是被你的英俊迷住才死缠着你不放的,不然,以她的美貌,嫁一个痴迷她对又好而且家财万贯的男人可一点不难。”

    “那年看她身边围着转的男人那么多对我没兴趣,又风头劲,找她帮我演戏足够轰动,于是弄了那场竞争学生会会长她被我的拥戴者打的绯闻,让我爸不得不同意我出国,谁知。”黎俊柏摇头,擦了擦头发,拿起花壶,缓缓地喷扫打理茶几上的兰草。

    “谁知道这些年像狗皮膏药甩不掉,比任何一个花痴女人还难处理。”褚乔林赞同地点头,看黎俊柏精心侍候花儿,觉得不可理喻。

    那天他陪黎俊柏买家居物品,路边有人摆卖花草,黎俊柏一眼扫过,当即走过去,买了这么一盆回来。

    “别的东西不着急买先买这么一盆植物,怪人。”

    “这花儿好看。”黎俊柏搁下花壶,微笑着,修长的手指抚过兰草叶子,像抚着情人的脸颊,“我遇到一个女孩,跟这兰草很像。”

    “就是你今天雨中救美的美人?长得很漂亮?比萧冬采还美?”褚乔林两眼放光,差点要拿笔墨记录。

    认识黎俊柏十年,这可是第一次听他夸女人。

    漂亮吗?好像不觉得,只是觉得看着无比舒服顺眼。

    那天,伊莲会所闪烁的水晶似的明暗灯光照下,迎面走来的女孩一身素净得寒酸的衣服,跟周围奢华到极致的环境那样格格不入,奇怪的是却让人不觉得碍眼刺目,她撞上他,其实也因为那瞬间他有些疏神,忘了避让。

    女孩说:“对不起。”温柔细软的声音,清如春风,不怯懦不骄情,他有些许恍惚,女孩抬头看他,没有暗香浮动,残破的苦涩和凌乱岁月留下的风霜凝在眉宇间,印着和他埋在记忆里的,浮华尘世中艰难地拼搏挣扎的旧梦一模一样的痕迹。

    “我回来这些天,遇见她四次了,今天一天就遇到两次。”嗅着兰草清香,黎俊柏浅笑着将四次相遇的经过缓缓讲了出来。

    “看来你们挺有缘。”褚乔林大笑,羡慕不已,慨叹了一回,忽地笑容凝结,说:“我怎么觉得太巧了,像是有预谋的偶遇,那女孩据你说,后面几次相遇穿的都是名牌衣服,背的名牌提包,怎么会穿着地摊货去伊莲?还有,那么有钱的人怎么可能拼了命跑出几条街追贼?中午有男人对她意图不轨更可疑,那可是公众场合,下午抢出租车的事也很诡异,家里有奔驰接送,为什么不让司机接?”

    “我看你做律师做的脑袋不转几个弯不会思考了。”黎俊柏有些不悦,那女孩睑眉低首时的婉约风情,清淡得无声无息,显然不是商场上那些漂亮懂事,有分寸有心眼的女人。

    想起那个略微纤瘦却挺得笔直的身影,心中隐隐的微微作疼,诋毁她的话,他一句不想听。

    褚乔林还想说些什么,恰门铃响,外卖送了过来,两人都饿了,闻着肉菜香,忙先吃饭。

    吃过饭,褚乔林还想再分析,黎俊柏显然听不得逆耳之言,直接开了电脑,调出文档谈论公案。

    事先说好的儿女婚事取消,黎成祥用富通小清河南岸的那块地的合作案和腾飞合作做弥补,又让儿子负责,想创造黎俊柏和阮卿卿相处的机会。

    和腾飞的合作案富通法务部按黎成祥的授命拟了合约,黎俊柏不满意,他并不打算和腾飞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于是喊了褚乔林来,将此次合作案的法务授权给褚乔林的律师事务所,晚上两人要商定对富通一边倒的有利合作合约,明天在合作小组成员碰头会上提出。

    黎俊柏要用决绝的姿态,让徐凤英死了把女儿嫁给他的心。

    “听说宴会那天晚上徐凤英的女儿也去了,你没见到?”褚乔林看着刻薄到极点的合约,有些为徐凤英的女儿不平。

    提起宴会那晚,黎俊柏眸色沉暗,怒火在眼底灼灼烧起。

    “你居然会中萧冬采的阴招?”褚乔林惊奇不已。

    黎俊柏摇头,说:“萧冬采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机会,她上楼找我,我只在起居厅跟她说了几句话,当时一口水没喝过,沈佳雯搞的鬼,估计是趁我不要家时,在我卧室的饮水机里做了手脚。”

    “你这后妈到底想干什么?”

    “破坏我和徐凤英女儿的婚事,腾飞可是数一数二的地产公司,徐凤英的女儿是独生女,听说自小娇养溺爱,我娶了她女儿,相当于得了腾飞,实力大增,沈佳雯怎肯坐视成事。”黎俊柏冷笑。

    “好恶毒的女人,逼死你妈还不够,还想得整个富通的财产。”褚乔林气得一拳击到桌面上,末了,恨恨道:“要不,你委屈自己一下,娶徐凤英的女儿壮大实力扳倒她,这是一个捷径。”

    “不可能,不是深爱的女人我不会娶,娶了就要宠她一生,忠贞专一,决不让她走我妈的路子。”黎俊柏断然道,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摸起窗台上的烟盒,抽出香烟,点燃打火机。

    红色的火光明灭,淡淡的烟雾升腾起,像一层薄雾,薄雾后他的一张英俊的脸变得模糊,烟燃着,他却不抽,夹在手指中,一动不动,静静望着窗外,唇角微微抿着,有些许疲惫地闻着尼古丁的气味。

    又在思念他因情变精神失常自虐身亡的母亲了!

    褚乔林长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黎俊柏需要的是一个人独处,站了起来收拾好合约轻轻离开。

    同一片天空下另一扇窗户前,阮卿卿也正望着窗外茫茫夜空发呆。

    徐凤英晚上又是没回家,一个人孤单单吃过晚饭后,因下午没买到想要的书,她进了书房,在书架上翻阅,想寻一些自己想要的书籍,无意中却看到,书柜里厚厚的几十斤重的习字贴。

    那些字贴年月久远,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后来的工整,渐渐的,字贴形成了一种笔迹,遒劲瘦硬的柳体,她养父的字体,当然,也是她自小习成的字体。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自己和正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说话口音很接近,徐凤英也是同样口音,然后,自己的字迹竟然和正主又相似得近乎完全相同。

    阮卿卿觉得喘不过气来。

    阮卿卿这天晚上做噩梦了,也不算噩梦,只是界乎半梦半醒间,耳边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那是养父剁猪吃菜的声音。

    养父嫌猪圈发出的的臭味熏着她,很想拆了猪圈不养猪,她竭力反对。

    每年卖猪的钱对他们贫寒的家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且只有养猪,她才能稍稍帮上忙,到田埂垅间拔猪吃菜背回家,不用养父那么辛苦拄着拐杖出去打短工。

    “爸爸。”阮卿卿在梦里喊,怕咔嚓声音消失,好像只要这声音一直响着,养父就还没去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