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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季同没等到上面的处分，在被抓后的第五天心梗离世。
顾文正得到这个消息后，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不管他做的多么无迹可寻，终究在心里他还是担心的。
“言季同的死，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可倪旭功也算是折了！”至今为止，纪委上下里外调查了这么多人，独独没人过来调查他，倪旭功那天的话可时时刻刻都萦绕在他耳畔。
圆桌对面的萧沉冷笑了一声，黑色的西装在这个季节略显沉重了些，他把视线从茶社的玻璃窗外移到了顾文正的身上，“这些天倪旭功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监视他的人说，这些天他除了上班，任何交际都不参假，下了班就回家，至于在家里做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他在调查顾瑞的死以及监狱爆炸事件的原委！”萧沉的目光紧锁着顾文正脸上的情绪。
如他所料，顾文正的表情嫉妒愕然，足足愣了有一分钟，他猛地坐直身子，压低声音，却难掩情绪中的不安，“你，你怎么知道的？”
问了这话，他忽然觉得这根本就不是重点，重点是倪旭功这动作是要做什么？
顾文正似乎无法接受事情的变化，他僵硬着身子靠在了沙发背上。咕噜咕噜的沸水声让他浑身燥热，下意识的他解开了衬衫的领口。
萧沉就这么顾文正的一举一动，等他焦躁的要喊服务员给他倒杯凉水时，萧沉开口了，“昨天我的人收到消息，有人在暗查京圣路车祸事件以及监狱爆炸事件，今天早上得到消息，暗查这件事儿的人是康盛商贸的老板。”
“康盛商贸？”顾文正蹙眉，这名字他脑海中怎么没有一丝印象？
萧沉微垂的眸中尽是讥讽，跟顾文正接触久了，他就越觉得这个人一无是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管是对手还是合作伙伴，你不把对方摸个透彻，你凭什么跟人家合作凭什么跟人家做对手？
“康盛商贸是京都西环一家普通的商贸城，主营服装鞋帽，康盛商贸的老板是倪旭功现任妻子的妹夫，于甘泉！”
顾文正微惊，“倪旭功的妻子有妹妹？”他记得倪旭功的妻子只有一个弟弟，叫姚腾飞，没说有妹妹的。
萧沉冷笑，这就是顾文正，不用心调查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并看不上这个利益合作伙伴。
在这个世界上敌人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利益合作伙伴，他是你最不防备的人，自然也就是最有机会将你吞入腹中你且不自知的人。
萧沉啪的一声把一个文件袋扔到了顾文正的面前。
顾文正看了一眼文件袋，许久才拿起打开。
文件袋里，最先露出的就是一张合影，合影中他其实只认识一个人，姚颖。
这照片是姚颖的全家福。
姚颖，倪旭功的妻子是他的第三任妻子！
倪旭功的第一个妻子是乳腺癌去世，第二任妻子因为虐待第一任妻子留下的儿子，他就直接把她给离了，连重新改过的机会都没给她留，从这里便可看出倪旭功的性格，他对人没有信任，不给机会，就是不相信犯过错的人真可以改过自新。
第三任妻子姚颖比倪旭功小了十三岁，现年三十二，姚颖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最小，妹妹排行老二，从生下来就被送到乡下姨妈家，户口也上在了姨妈家，自然随了姨父的姓。
姚颖的档案上，自然这个妹妹陶欣就不在她的家庭成员之列。
陶欣小姚颖三岁，在姐姐嫁给倪旭功之前，家里的状况并不好，倪旭功这人为人谨慎，想通过他大富大贵，那是痴心妄想。
当然，你要是让他帮个小忙，他倒也不排斥。
所以，这个康盛商贸就是姚颖跟丈夫吹耳边风后给妹妹家开了起来的。
妹夫，于甘泉是少有的会办事儿的‘穷亲戚’，倪旭功很喜欢这个妹夫，于甘泉从不主动麻烦倪旭功，这人特别知足，对倪旭功给他开起的这个康盛商贸，他是感恩戴德，即使倪旭功不缺他这两个钱，他逢年过节的从来没空过手，尤其是对倪旭功的儿子，他出手从不小气，儿子的亲舅舅给他儿子的压岁钱才六千，条件比这个前大舅子差了不知多少倍，关系不知远了多少倍的妹夫年年给他儿子两万的压岁。
当然，倪旭功的眼睛里根本就没这两万块钱，这钱对他来说跟地上的纸一般，但，他要的是别人对他儿子的看重。
真心与否，他眼睛没瞎，能看得出来，于甘泉觉不是那拍马屁的人，所以，倪旭功对这个妹夫很是看重，自己很多不方面出面和出手的事儿，全都是经的于甘泉的手，在明面上，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谁也不会注意。
看到文件的最后，顾文正的情绪明显放松了下来，把手里的文件放进文件袋中，他抬眸看着萧沉，“还好，你提前发觉了此人！”
还好？
有一瞬间，萧沉真想拿起桌上的沸水浇到顾文正的头上，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还好？
萧沉猛的起身，顾文正微愣。
“我去趟卫生间！”说罢，转身朝花厅外间走去。
萧沉并没有去卫生间，他是无法在跟顾文正在呆在一个空间，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那沸水浇了他的脑袋，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他站在二楼的观景台上掏出了一支香烟。
观景台背阳，虽是二楼，但因为这附近都是古代遗留下的低层建筑，这周遭的风景算是一览无余。
清凉的风吹散了他胸口的憋闷，他氤氲的眸底渐渐清明，今天他之所以这么气愤是因为顾文正的不在乎和他的很在乎发生了碰撞。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京都城中似乎氤氲着些不平的气息。
比如，佚名的失败！
这失败来的太让人难以接受，佚名重重算计却都在狄笙的算计中，这总让他隐隐觉得……害怕！
是害怕！
比如，言季同的双规。
这双规来的毫无预兆，他们的人竟没有一丝察觉，事发至今，他的线索还是徘徊在卜长春的身上，就连这线索他也全凭猜测！
是猜测！
多可笑字眼啊！
再比如，倪旭功的暗查，纪委的不调查，太多迷茫了，他仿若置身于重重迷雾之中。
还有阎家，这些事儿真跟阎家无关吗？
楼下，游人熙熙攘攘，正值国庆期间，外地来京都旅游的人不少，毕竟这里是古都，参观古建筑的人随着人文水平的提高，越来越多。
而这一块儿，算是古建筑群众保存的最完整，且面积最大，最能感受古都文化韵味的地方。
萧沉手中的烟已燃尽，他微微垂眸把烟蒂放进烟灰缸中，捻灭，忽地，他低垂的眸子微怔，人群中，有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席凤銮！
她怎么在这儿？
他眼眸微眯的看着席凤銮步履匆匆的朝前走去，目光落在了席凤銮手中的礼袋上。
那礼袋并没有什么特殊，但就是因为不特殊所以更引起了萧沉的好奇。
“先生，请勿将头探出！”端着茶水经过的服务生赶忙制萧沉朝外张望的动作。
萧沉略有些不悦的睨了眼服务生，转身朝楼下走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顾文正正准备去卫生间找人，萧沉就来了。
“抽了颗烟！”萧沉淡淡道。
顾文正点了点头。
萧沉啜了口茶，抬眸看向顾文正，“席凤銮最近还忙吗？”
顾文正喝茶的动作一怔，目光下意识看向了窗外，每次跟萧沉谈论顾瑞和席凤銮时，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萧沉的眼神，“她啊，一直都那个样！除了上班没什么业余爱好！”他现在哪儿有时间关心席凤銮如何，他自己的事情都焦头烂额。
“我印象中，她挺高雅的，穿衣拎包的都挺讲究的！”萧沉眼眸低垂的看着壶嘴中徐徐泄出的清茶，待杯中水满，他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壶。
顾文正嗯了一声，“从事律师这行的都这么一本正经的！”这一点，他并不觉得怎样，毕竟，说实话在席凤銮穿着打扮上他还是蛮认同的。
萧沉挑眉，许久，他话题突转，目光落在了顾文正面前的那份文件上，“你对倪旭功的事情怎么看？”
“一看就是卜长春捣的鬼！”他不屑的一笑。
“除了卜长春你就没觉得有其他人？”萧沉往沙发上靠了靠。
顾文正猛地抬眸，“其他人？谁？”
萧沉没说话。
顾文正也靠近了沙发里，目光沉沉的看着萧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所谓的其他人是指谁！”
萧沉轻笑，“比如阎家，比如……席凤銮！”
气氛顿时有令人难以窒息。
顾文正并没让阎家吓住，而是被萧沉的席凤銮给惊住了。
从萧沉提起席凤銮时他就觉得有些不自在，而此时又把矛头引向了席凤銮，他竟一时有些心里不太舒服。
不舒服萧沉怀疑了席凤銮。
他的不舒服不是为了席凤銮被怀疑，而是他隐隐觉得萧沉别有用心，他在借着这种机会各种针对席凤銮，这感觉，他不爽！
“你说狄笙，我觉得还有可能，席凤銮……”顾文正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你怀疑她，有什么理由？”
萧沉摇了摇头，“证据我没有，不过……言季同的事儿是怎么暴漏的，你我到现在都没有调查出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能知道你跟言季同之间交易的人，除了参与负责的秘书之外，还能有什么人？
席凤銮是跟你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你的某些举动能逃避开她的眼睛吗？这样的她，你难道还不觉得可疑吗？
还有，就在刚刚，我看到了席凤銮匆忙从这边走过，你能说他不是跟踪你而来吗？”
顾文正怔住了，“你说你看到了凤銮？”
萧沉点了点头。
顾文正愣住了，目光有些失神。
萧沉给顾文正续了水，“纸是保不住火的，你能确信席凤銮现在仍旧不知道顾瑞的事情吗？如果不知道还好，可一旦知道，你觉得会怎样？
所以，我觉得，她是我们一直忽略的人！”
古建筑群后有个小巷。
小巷里都是一栋栋独立的小楼。
席凤銮站在一个小门口按下了门铃。
约半分钟，铁门开了。
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女人打开了门，“太太回来了！”
“嗯，小家伙们都睡了？”席凤銮说话间朝小楼走去。
“睡了半小时了，媛媛在看书！”女人接过了席凤銮手里的礼袋。礼袋里是给媛媛买的营养品。
卜媛媛听到席凤銮的声音放下了书，刚要站起来，席凤銮就迎了上来，没等卜媛媛说话，她略带了些不满，“你这孩子，跟你说不让你看书，对眼睛不好，你怎么就不听话的！”
卜媛媛浅笑，“听妈的，下次不看了！”
这柔柔的声音让席凤銮无奈，“吃午饭了吗？”
“吃过了，妈不用天天来，芬芬嫂子照顾的很好，虽说立秋了，但天气还是挺热的，你还上班，别中暑了！”这条巷子里开不进来车，别说这条巷子了，就是这附近都是禁止汽车驶入，本身巷子就窄，还有就是为了保护这附近额古建筑群。
“哪儿这么娇气！我去看看我大孙子，今天吃的好吗？”两人吵卧室走去。
“好，今天奶水比昨天足，俩小东西都吃饱了！”卜媛媛目光柔和的看着儿子们。
床上的两个小东西长得并不一样，不过，能看得出，俩都随了顾瑞。
尤其是小个儿的那个，嘴巴跟顾瑞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着孙子的小样儿，席凤銮说不出的畅快。
下午五点不到，顾文正就回到了家里。
鸿嫂正收拾阳台，见是顾文正，赶忙停下了手里的活，恭敬的打招呼，“先生回来了！”
说话间，余光还快速撇了眼落地钟，这个时间顾文正从来不回家。
“嗯！”顾文正看了眼楼上，目光看向鸿嫂，问道，“太太呢？”
“太太还没回来！”
顾文正点了点头，转身坐进了沙发里。
鸿嫂赶忙上前，端起茶几上的茶壶，转身进了厨房。
顾文正目光怔怔的看着落地钟的时针，不知怎么的，萧沉的话让他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
鸿嫂端着茶水出来的时候，顾文正还在发呆，她小心翼翼地把杯盏放在了顾文正的面前，刚要退下就被顾文正喊住了。
“鸿嫂，最近太太心情怎么样？”
鸿嫂微愣。
顾文正缓缓抬头看向她，“嗯？”
鸿嫂快速低下头，规整的回答，“太太心情跟往常差不多，她很少有什么情绪波动的！”
“平时太太回家后都忙些什么？”顾文正继续问道。
鸿嫂不敢抬头，仍旧低着头，“回来后太太就上楼洗漱换衣，然后就吃饭，饭后在客厅里喝会儿茶，看看电视，八点整就回书房，一般是十点睡觉！”
“哦，那太太一般是几点回来？”顾文正目光看了眼时间。
鸿嫂手微微一紧，斟酌着回道，“以前……”鸿嫂想说‘以前少爷在的时候’，可话到嘴边忽地惊醒，转而道，“以前几乎都是十点多回来，回来就休息，现在，不忙时候五点半，大部分都要晚些，没有具体的时间，不过，几乎都是在八点半之前回来！”
顾文正点了点头。
鸿嫂躬身退了下去。
顾文正一直在客厅里坐着，六点，鸿嫂上前问他是不是要在家里吃饭，他说是。
“那要不要给太太打个电话？”鸿嫂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用，可能太太忙着，你把她的饭做出来就是！”顾文正看着新闻。
“是！”
鸿嫂的速度很快，六点半饭菜上桌，顾文正一个人在餐厅吃饭，细嚼慢咽的，情绪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但鸿嫂却说不出的紧张害怕。
时针一点一点往前挪，七点很快到了，七点半到了，八点到了……
顾文正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鸿嫂收拾完餐厅，厨房后就一直立在厨房门口候着。
八点半很快过了，空气中的气氛越发让鸿嫂觉得窒息。
九点整。
有车灯照了进来。
鸿嫂下意识的转头，是席凤銮回来了。
而沙发上的顾文正却一直没动。
咔擦一声，门开了。
席凤銮一进门就看到了顾文正的鞋子，对顾文正的出现，她没有任何反应，换了鞋子，拿着手包和车钥匙进了客厅。
一直没动的顾文正转过了头，声音淡淡的，“回来了？”
“嗯！”
“吃饭了吗？厨房里有鸿嫂给你留的饭菜！”没等她回应，顾文正转头喊了声鸿嫂给席凤銮去准备饭菜。
鸿嫂赶忙进了厨房。
席凤銮随手把包放在了茶几上，蹭着拖鞋倒了杯凉好的白水徐徐喝了半杯。
“最近挺忙？”顾文正等席凤銮放下杯子后问道。
“还行！”席凤銮看了眼顾文正，这才觉得今天的他跟往常略有些不太一样，她眸光微垂，忽地起身，“我先去冲个澡！”
顾文正嗯了一声，不过，就在席凤銮从他身边走过的瞬间，他眸光一凛，视线定格在了席凤銮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