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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在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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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夜色沉静,月光朦胧。

    他拥着我酣然睡去。渐渐地,我也撑不住浑身乏软,迷迷蒙蒙地合上了眼。

    一觉醒来,窗外小鸟婉转啁啾,阳光透过窗棱间洒进了寝房。我缓缓睁开眼,仔细倾听一回,屋外悄然无声,想是丫头们也还在酣眠罢。

    因着,我的失宠被弃,婉园终究是荒芜下去了。连念奴和碧春也懒了许多,晨起,她们并不洒扫拾掇,倒是乐得贪睡了,而常日里,我也懒得责罚,只由着她们罢了。

    我微微扬起头,凝眸看着枕边萧煦安睡的样子。他双眸紧闭,脸容柔和而沉静,唇边仍是漾着那抹我所熟悉的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一只胳膊枕着我,另一只自我腰间搂抱着,将我整个人圈在他的怀里。我深深记得,他一向是这个姿势与我同衾的。

    他睡得这样安稳,仿佛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连眉眼也溢出了几分欢悦。我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地抚着他黑剑样的浓眉,我极喜欢他眉毛的样子,又黑又浓密,越发衬得他双目如潭,气宇轩昂。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手指的温度,眼皮微微动了动,一把将我拥紧在怀里。

    我绷紧身子,生怕惊醒了他。半晌,我见他仍是安睡着,不由得想轻轻挪动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臂。我刚要抬手,他便蓦地一把推开我,他用力之大险些将我生生推撞到床壁之上。

    他背对着我下了床榻,急急地胡乱穿戴一翻,便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口走去。

    我心里一惊,不明白他为什么将我像一堆垃圾一样的推开扔弃,一言不发地就要离开。昨晚的深情缠绵,昨晚欢爱过后的痕迹还清晰地映在眼前。我心痛地呼道:“王爷!”

    他背对着我停住脚步,只是一瞬,便又大踏步开门而去了。

    我瘫坐在床榻上,衾被间还遗存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安睡时那仿佛沉浸在甜美梦乡的笑容。可不过这一眨眼,他便头也不回,没有只字片语。就将我扔弃而去了。

    我拥紧寝衣,虽是如火夏季,但清早的气温似乎仍是寒凉的。

    念奴打着哈欠走进我的寝房,我正呆坐在床榻上,面目无波,眸光似一潭死水。

    念奴惊喊,“小姐,您昨晚怎么没关门睡呢?”

    我怔怔,只是不答。

    念奴清醒过来,惊呼。“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有坏人闯进您房里了?”

    我回转目光,看一眼念奴,“没事,我刚到外面透气。没来得及关上门。”

    念奴狐疑,看着有些凌乱的衾被,凝眸瞧着我满脸红一块白一块的印痕,她轻轻撂下我寝衣的领子,露出脖颈上斑驳的印子。她虽未经人事,但也是懂得的。她一脸惊疑地望着我,道:“是谁?昨晚是谁到这房里来了?”

    我缓缓下了床榻。含了几分怒气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难道在你心中,我也是一个下贱的狐狸精?”

    念奴身子一颤,急急跪了下去,哭道:“奴婢该死,小姐息怒。但是,小姐身上的印痕……。”

    我收起怒意。淡淡一句,“这里是婉园,你觉得还会有谁能够半夜闯入我的房里呢。”

    念奴一把抹去泪水,欢喜一笑道:“是王爷,王爷昨晚来小姐房里了?奴婢就知道王爷舍不得不理小姐的。”说着。还未等我发话,她便忘乎所以地站起了身子,上前搀着我,笑道:“这下可好了,王爷消了气,那些丫头小子又该回来了,婉园又要和从前一样热闹了。”

    我瞪她一眼,想起萧煦晨起离去时的情景,不禁悲愤起来,道:“就你啰嗦,谁和你说他消气了。他恨不得杀了我呢,他骂我,让我去死。若不是放心不下兰兰,你以为我还会赖在这婉园么?”

    念奴急切,呼道:“那昨晚他和小姐不是……。”说着,已是羞红了一张小脸。

    我睨她一眼,“你懂什么?你瞧,他恨不得剥了我这身皮,他强迫我,他这是在泄恨呢。”说着,撂起袖子和衣襟,只见雪白的肌肤上斑痕累累。

    念奴惊愕,颤抖的手轻轻抚着这些青一块紫一块的斑痕,怒道:“这个粗野莽夫,奴婢看错他了。”说着,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颊凄凄看我一眼,又道:“小姐受苦了。王爷怎么成这样的人了?这可怎么办呢?”

    我轻轻揽过她,道:“我没事,他不过又是一时愤恨,昨晚发泄过了,想必以后也不会再来婉园了。”

    是晚,我于凤凰台上小坐一刻,便早早地进了寝房。

    念奴为我铺好床榻,伺候我松发去簪,宽衣解带。我背靠着软枕,手执一卷《乐府诗集》闲闲翻阅着。

    念奴为我将蜡烛移近了点,刺鼻的气味将我呛得咳嗽起来。碧春在门外听得屋里的动静,急急进来,抚着我肩背,道:“王妃怎么了?奴婢听见您咳得厉害,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念奴慌忙将蜡台搬去了窗棱下。我渐渐止住咳嗽,伸手拉着碧春道:“我没事,就是被这蜡烛的气味呛着了,你快倒点水给我罢。”

    碧春递上水来,道:“这也不知是什么蜡烛,烛光昏暗不说,还刺鼻难闻,别说王妃您了,就连奴婢们也是一不小心就被呛个半死呢。”

    念奴也上前来为我轻轻拍着肩背。我见这俩丫头今晚神情不同往日,心知,定是念奴将我昨晚受萧煦强迫的事告诉了碧春。

    我喝过一口水,道:“我没事了,你们也歇息去罢。”

    念奴急道:“奴婢不困,再陪小姐说说话儿罢。”

    碧春也道:“奴婢也不困,现在婉园人少活儿也少,园子里的花草什么的,王妃也不要我们拾掇了,奴婢整日里闲得慌,正好陪着王妃坐坐。”

    我凝眉看她们一眼道:“你们要陪到什么时候?亥时?子时?”

    念奴泫然道:“奴婢说了罢,奴婢今晚要睡在小姐房里。那人今晚要是再来强迫你,也好有奴婢为你理论一翻,他这样对你,你让奴婢怎么能独自睡得着。”

    碧春听念奴这样说,也急道:“奴婢也要陪着王妃睡。王爷若是来硬的,奴婢与念奴姐姐也好护着王妃。”

    我看她俩人一眼,道:“你以为你们能敌得过他,这里是王府,他想做什么,谁人能拦得住呢。他总还不至于真的要我的命,再说了,他今晚也许并不会来呢。”说着,晨起他离开时,看也未看我一眼的情形又浮在眼前。

    念奴固执道:“奴婢不管,奴婢今晚就在这地上将就一夜,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到时,他若再强迫小姐,奴婢可不管他是不是王爷呢。”说着,将不知什么时候拿进我寝房的席子和衾被就要往地上铺去。

    虽说是流火夏季,但地上毕竟阴凉,且地板又硬又潮,哪里能睡人呢。

    我急道:“你就是个倔脾性的。地上睡一夜,看你明天头疼难受。碧春回屋歇息去,你上来罢。”说着,挪动身子,将床榻外部留给了念奴。

    念奴嘻嘻一笑,将手中的衾被席子交给碧春,道:“帮我带回房里去罢。”

    念奴宽衣上了床榻,高兴地道:“奴婢好久没这样陪着小姐睡了。”说着,没心没肺似的躺在了我的身侧。

    我含笑看她一眼,想起先前在颍川家中时,一到寒冬腊月天里,念奴就总是陪着我睡一个被窝。我一向怕冷,暖好的被子睡到下半夜便变得冰凉冰凉的。因此,常常被冷醒,扰得娘亲也不得安睡。后来,娘亲便干脆让念奴陪着我睡一个被窝。念奴自小身子暖和,有她睡在身边,我再没有被冻醒过。

    念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珠盯着天花板,喃喃道:“小姐,有奴婢躺在您身边,您就安心睡吧。”说着,伸手替我掖了掖里边的被角,再摸了摸我的手。

    我笑着戏谑她道:“死丫头,你还当是在寒冬腊月里呢。你这样是要热死我么?”

    念奴愕然,悻悻道:“都过去多少年了,奴婢这习惯怎么还没忘了呢。”说着,收回手,默默片刻,便渐渐睡了过去。

    我借着窗下微弱的烛光,静静看了会子书,也躺了下去。

    夜,仍是沉静的。窗外,下弦月弯如满弓。我睁着眼呆呆片刻,凝神细听,除了念奴均匀的呼吸和墙角唧唧的虫鸣,再不闻其它。

    亥时已过,他大概是不会来了。我合上眼皮,迷蒙间就要睡着了。

    窗下,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遂即,门外想起一句短而重的话音,“开门!”

    我用胳膊肘蹭了蹭念奴,念奴已睡熟了,只是一动不动的。

    我屏息凝神,一瞬,门外又喝道:“还不开门!”

    我知道他又来了。我轻轻下了床榻,隔着门道:“夜深了,王爷回去罢,我今晚不方便。”

    寂静几秒过后,有些含怒的声音传了进来,“开门!”

    他又开始耍蛮耍横了。我心知,再不开,他便又要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