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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汪汪管起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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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汪汪管起小太子

    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孩童,趴在石桌上盯着鹦鹉看,也跟着逗弄。这孩童身后,站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正是太子的老师徐溥。徐溥是成化帝钦点的太子太傅,负责为太子讲学,今日进了宫,见着朱佑樘跑出书房到院子里玩鸟,就跟了过来。

    朱佑樘虽然是学生,但毕竟是太子,尊贵无比,徐溥不能硬绑了他回去,就在一旁不厌其烦地絮叨:“惟人不可以不学,学也者,所以学修、齐、治平之道也。昔尧舜禹汤文武皆汲汲焉以学,仲尼亦皇皇有所不暇。在圣人尚如此,故人生八岁入小学,十有五年入大学,公卿大夫元氏之子与凡民之俊秀皆然,况为储副,则将有天下国家之寄者,可不学乎?夫博求古训,内及之于己,外资之于人,勉焉自励,而不惑于他。岐如是,而学不进者未之有也。学既进,则以之修身、齐家、酬酢天下之事,而极参赞之功也何有?呜呼!其念之哉!”

    朱佑樘还是个孩子,方才还听着,但架不住金刚鹦鹉的吸引,早就将徐溥的话抛在脑后,一心逗鸟。一旁的内侍得意瞥了眼徐溥,忍不住笑意继续附和着朱佑樘。

    于是,小花园里热闹非凡,玩乐声和学究声交织着,不绝于耳。

    宫墙尽头,走来一群人,打头的曳撒坠垂,气势磅礴,正是汪直应成化帝宣召,快步走过来。

    他习惯性收敛着下颌,早就瞥见园中的太子等人,连眼风都未扫去,自顾往前走。天气虽热,但他仍将自己罩在披风下,双手轻拉着披风边沿,随着步子的迈动,整个人似乎存了磅礴的气势,却又被披风压制着,不容小觑。

    徐溥人已老迈,却也锲而不舍,擦擦额头的汗,继续口干舌燥,沙哑着嗓子道:“太子殿下,知书则识礼,识礼则明智,明智亦悬高堂扩百年。若耽于淫乐,则疏于治国,继而民不聊生,则天下生灵涂炭。”

    内侍见徐溥仍旧喋喋不休,抬眼嗤笑一下,继续哄着朱佑樘。那头的汪直正好走到附近,听到徐溥的话,下意识停了脚步,斜睥过来。

    身后人也停了脚步,心里好奇却也不敢问。汪直停了脚,回过头之后顿了顿,微微扬了头看着上前方,慢慢呼出口气,继而迈步走向朱佑樘等人。

    徐溥对朱佑樘极有耐心,却瞧不起汪直这种内侍,瞧见他走过来,便微抬了下颌,冷眼看过去。

    汪直走到众人面前,细细打量了徐溥一眼,继而转头看向那内侍,问道:“这是太子的鹦鹉?”

    那内侍在宫里行走,自是晓得汪直的大名,立马点头哈腰道:“正是,是西域新进贡的玩物,极是稀有。”

    汪直没有任何表情,拿起那只鸟,手上一用力,便拧断了鸟脖子。

    朱佑樘幼年生在羊房夹道,终日不得见人,即便如今做了太子,也习惯战战兢兢。他倒不知汪直权势,但看着他总觉得心里发毛,又见他一下子拧断了鸟脖子,整个人吓得躲到徐溥身后。

    徐溥见汪直拧断了鸟脖子,心里虽喜这耽于淫乐的物事没了,但也气汪直不将太子放在眼里,喝道:“尔等是什么身份,竟敢冲撞太子殿下。”

    汪直接过身后人的帕子,轻轻拭去手上的血迹后,将帕子丢到脚下,冲着徐溥身后战战兢兢的朱佑樘,平静而又蕴含了无限凌厉的说道:“这是哪来的太子,我朝太子怎会是畏畏缩缩之人,毫无龙子风范!徐大人,若是为太子着想,就请让开。”

    汪直说话虽不客气,但徐溥却也觉得朱佑樘不该这般不争气,于是让出身子说道:“太子殿下,你是万岁的血脉,就该有天子风范。”

    朱佑樘吓坏了,见徐溥走开,便要往那内侍身后躲。内侍更加害怕,早已吓得哆嗦一边,又怎么能保护得了朱佑樘。

    朱佑樘看着前面的汪直,下意识缩了脖子。

    汪直则步步紧逼,说道:“若是不够强大,你喜欢的物事,不计是鹦鹉还是旁的,抑或你想保护的人,都会被别人夺走,毁掉。”

    朱佑樘似乎听懂了什么,抬头看去,只见汪直一个飞身上树,再下来时手上已捉了一只鸟。汪直慢慢走近朱佑樘,将鸟递到他手里,说道:“你足够强大,才能得到你想要的。读书,才能强大。”

    看着小朱佑樘似懂非懂的样子,汪直瞥了一眼那内侍,眼中现了杀机。仅仅是一瞬间,汪直就恢复了如常,这人是万贵妃宫里的,汪直眸子中的纠结一闪而过,转身继续往宫墙尽头走去,留下朱佑樘等人在原地。

    解语在万家待了十日,就告辞回家了。得舒家人来说,舒老太太的亲妹子,姨老太太华氏带着独女华彩珠到了舒家。舒老太太最喜咋咋呼呼,便特意派人叫人去带解语回府。

    燕老姨娘得知消息,硬吵着要跟了来,万老太太竟也同意了,于是,燕老姨娘便随着解语的车驾来到舒府。

    解语虽不喜,但想着燕老姨娘得知舒德义的消息,此时正是要来出气的,于是便忍下了。一路回到舒府,燕老姨娘便去了娇棠院子,解语本也想随着一同过去,看看娇棠到底闹到什么程度,但却被刁妈妈拦住。

    刁妈妈是特意来接解语到舒老太太上房的,怕的就是她先去了娇棠处,叫她在华氏跟前失了面子。

    燕老姨娘狠狠瞥了眼刁妈妈,便自顾去了娇棠院子,解语无法,跟着刁妈妈去了上房。

    还未进屋子,便听里头舒老太太的声音。“只管住下,凡事我说了算!此后池儿就在舒家出嫁,定给你们娘俩觅一门好亲,也是有个倚靠。”

    想来这就是舒老太太的亲妹子华氏了,解语得知,华氏是嫁到外乡的,只得了一女,还不及生下儿子,丈夫就去了。

    本以为守着女儿好好过活,哪想大伯家觊觎二房产业,就以行为不端将母女俩赶出了族里,霸占了田产房地。

    华氏无法,带着华彩珠回乡投奔大姐,却得知舒老太太早已随着大儿子上京,于是娘俩又一路追到京城,吃尽了苦头。

    此时见舒老太太这般说,泪眼道:“多谢大姐了,要不是大姐照拂着,我们娘俩就只有饿死在路边了。”

    舒老太太听得华氏述说,自是气愤,打包票道:“不怕事,不过是仗了族长的势,将你们母女赶走,叫你大外甥给你撑腰,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里长也敢如此。”

    族里的田产虽不多,但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能找回夫家的产业,华氏自是高兴。

    解语进去时,便见一个面有菜色的半老妇人,正紧紧挨着舒老太太坐着,下手是低着头的一个女子,面容素雅。

    舒老太太一见解语,招手道:“解语,快过来,见过你姨太太。”

    华氏止住泪,抬头看向解语,只那么一瞬的迟疑,继而笑道:“这就是解语,都这么大了,清江的孩子,差不了。”

    舒老太太得意,说道:“那是,我们舒家的后,自是与别个不同。这孩子自小早慧,不到一岁上就能开口说话,你说这可是奇了?”

    华氏略懂些玄黄之术,听了舒老太太的话,也没说什么,附和道:“清江的孩子,那自也是好的。”

    舒老太太想起此前的想头,说道:“你给我们家看看,这么些年来,虽说也是风风光光,但到底生了不少事,怕不是什么冲撞了吧?”

    华氏微微一笑,说道:“成,无非就是摆设上注意些,不打紧的。”

    舒老太太早将孟家人打得魂飞魄散,听了华氏的话也没在意,又与华氏话起了家常。解语看向一旁的华彩珠,见其一直紧紧揪着袖管子,便点头一笑,相互厮见了之后也闲聊几句。

    解语目光几次看向华氏,均发现她也看向自己,索性不能一直守着舒老太太,解语就起身回去换衣裳了。

    待解语一离开,支走了华彩珠,华氏就凑近了舒老太太道:“大姐,你这大孙女,生辰八字是多少?”

    舒老太太见华氏这般问,目光倏地一瞥,便听出了小妹子的意思。两人细细低语许久,华氏神色凝重道:“大姐,这孩子是讨债鬼。”

    舒老太太自是不能轻易相信,有些不悦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家解语怎会是讨债鬼。”

    华氏仗着是舒老太太亲妹,初来乍到更是立功心切之时,便将自己看出的事细细说来。舒老太太起初还不信,待细细回想这些年来的家事,再品味华氏的话,已是信了大半。

    华氏趁热打铁,说道:“大姐,我一看这孩子面相就起了疑,再算算生辰八字,是正经的天煞地煞相冲的时辰,这孩子留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