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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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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妈妈的病情一天天地恶化下去,到最后已经是整日整日地睡觉,一天中只能醒过来几个小时,已经无法吃下多少东西,甚至说不出话来。

    可是她的表情却如往常那般,每次醒来看到他们都只是微微笑着,景涵和盛怀宇现在已经住在病房,时时刻刻地陪在她身边。

    盛怀宇放假之后就给自己妈妈打了电话,很可能这个假期都不会回去,老妈大怒,骂了他足有一个小时,好像后来是被老爸抢了电话才停止的,盛怀宇知道自己对不起父母,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过年的时候不能回家,可是爸爸妈妈互相都可以给对方作伴,盛怀宇却不可以丢下那个人。

    人的一生中似乎经常会有这样的时刻,需要和时间赛跑,其实时间是最公平的东西,没有差别地平分给每一个人,它奔跑的速度也从没有变过,盛怀宇从小到大其实需要这样赛跑的时间并不多,顶多就是小时候熬夜写卷子时希望时间能为他停下一会,可是现在,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时间怎么做。

    是走慢一些,让他们可以多陪伴妈妈一会?还是就此停滞,永远留在这一刻?抑或是走快一些,也许妈妈的身体还可以支撑到那个时候,看着他的孩子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他一直都没有结论,只记得在距新年只有五天的那个早晨,一直躺在床上的景妈妈竟不用别人搀扶,自己走到了窗前。

    这个时候的太阳刚刚升起,微微的晨光映照在她的身上,仿佛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她在晨光中静立,抬起头迎接着朝阳,纤细的身影落在他们眼前,那一刻,盛怀宇竟仿佛看到天使降临人间。

    她一直没有开口,他们也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一瞬间,盛怀宇的脑海中突然涌现了无穷多的话语,是景妈妈想对他说的话。

    和景涵好好相处,陪伴他,照顾他,永远不离不弃。

    ——他知道妈妈很想这样和他说,而他,也将会一直这样做下去。

    他们都不知道妈妈究竟这样站了多久,只看到很长时间之后,她又慢慢回到床上躺下,然后,再也没有醒来。

    盛怀宇看到景涵瞬间崩溃的表情,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景妈妈的葬礼很简单,景涵只通知了几个亲戚和平时关系最密切的朋友,那之后,景涵将母亲的骨灰送回了故乡,和自己的父亲合葬在一起。

    也是在那个时候,盛怀宇第一次见到了他父亲的照片。

    和景涵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一样的帅气,一样的英姿勃勃,他的年纪比景涵大上不少,显出几分成年人特有的成熟,却不难看出景涵身上继承了他太多的风采。

    那一天,两个人就坐在父母的坟前,静静地坐着,和从前的很多次一样。

    景涵看着自己父母的照片,曾经有很多年,他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着世界上最完美的父母,他的童年幸福到难以言喻,可是突然有一天,爸爸被送到了医院,却还是微笑着看着他,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然后没过多久,爸爸便永远离开了他。

    再之后,他长大了一些,渐渐明白了一些事,知道了那个害死爸爸的“凶手”,可同时,他的妈妈也患上了相同的疾病。

    景涵在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曾在抽屉里看到一封母亲早就写好的信,是给他的,其实母亲很早就预料到了如今的结果,所以当真正发生的时候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母亲说,自己没有遗憾,因为已经亲眼看到他长大,有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至少今后的路他再也不会孤单,即使陪伴他的人不是自己也没有关系。

    而今后,母亲将会长久永远地和父亲在一起,会一直看着他们,祝福他们。

    是啊,如今的母亲一定已经和父亲相见了,他们已经到了天堂,那里没有病痛,而自己却还在人间,不管这里还会有些什么,至少他不是只有一个人。

    景涵的故乡和盛怀宇在同一个地方,所以他们已经回到了这个城市,后者却并没有立刻回去看望父母。

    现在已经过了大年三十,但还属于“新年”的范畴,两个人没有去见任何人,只是回到了景涵的家。

    两个人每天都会去景涵母亲的房间,或者整理遗物,或者只是稍作一会,景涵会给盛怀宇讲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讲讲房间内各个东西的来历,景涵也开始带着盛怀宇在房子的各处参观,这是他长大的地方,房间各处都曾有母亲的身影。

    两个人每天都睡得很早,白天过得十分悠闲,晚上也无事可做,早早地就上床了,其实盛怀宇也并不能很快睡着,他只是抱着景涵,他们已经维持了这个睡姿很长时间。

    有的时候盛怀宇半夜还会醒来,因为听到了景涵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