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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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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之泽被李润野按住膝盖动弹不得,要不然他一定会从沙发上窜起来。

    “李舸……”

    “润野,”李舸毫不犹豫地打断李润野的话,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说你了解我,那你就应该知道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我父亲……他真的不行了。”

    顾之泽屏住呼吸看着李润野,明亮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愤怒,有慌乱更有依恋。李润野慢慢伸出手去捏住顾之泽的下巴凑近他,近到可以在对方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他摇摇头,露出安抚的笑,然后转过头去对李舸说:“曾经我们都说过很多话,还记得么?”

    李舸沉默地望着那幅画。

    “李舸,我最近真的很忙,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我现在不可能离开安宁。”

    “润野,”李舸没有转过头,但是顾之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哽咽,他说,“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更不会用这种事儿欺骗你。”

    “我知道!”

    “那我,我在安宁会停留一周,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李润野没有回答他,只是牢牢地抓着顾之泽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那……我走了,我住在凯莱,如果……你可以找到我。”李舸说话这话,就真的抬脚往外走,直到门轻轻地被关上,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顾之泽一直淹没在李润野的眼睛里,那一声关门声才把他唤醒,他望望四周再看看李润野,小脸憋得通红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走了,”李润野倾过身子吻吻他,“我不会走!”

    “他,他……他那把钥匙呢?”顾之泽天外飞仙地蹦出一句。

    “什么?”

    “钥匙,大门钥匙!”顾之泽呼哧呼哧喘两口气,好像一条蹦出水面的鱼,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很是精彩,“让他把钥匙交出来!不不不,我要换锁,一定要换锁!”

    李润野一把抓住顾之泽四下里挥舞的双手,把人搂进怀里,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捋顺他炸起来的毛,“这都几点了,上哪儿换锁去?明天去吧,要不我们换个指纹锁行么?”

    顾之泽把脸埋进李润野的怀里,被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心里的委屈感迅速反噬上来:“他居然打上门来!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啊,居然还抱怨我们回来的晚,他有什么资格!”

    “是是是,没资格,”李润野好笑地说,“他就是这么一个厚脸皮的人,别气了。”

    “哼!”

    “好啦!”李润野捧起顾之泽的脸,深深的一个吻印下去,半晌之后问,“还气么?”

    “嗯。”

    “嘘~”再一个吻。

    “还气么?”

    “嗯……”

    “我们去床上?”

    “不!”顾之泽红着脸,把李润野微微推开一点,“就在这里!”

    “这里?”李润野的眼睛深得像最深的夜空,满是星光,“就在……这个沙发上?”

    “嗯!”顾之泽的头顶已经开始呼呼冒热气了,可是却抖着手,坚定地去解李润野的衣扣,灵活的手掌顺着衬衣的襟口滑进去,抚上对方的的胸口,掌下是细腻的肌肤和有力跳动的心,顾之泽把手掌按在李润野心脏的部位,再次肯定地说:“就是要在这里!”

    “好!”李润野笑着低头去吻他,炽热的唇舌一路向下,压抑的喘吟回荡在客厅里。

    顾之泽仰躺在沙发上,攥着李润野的头发,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在神智彻底迷失前一秒,满意地感受到,屋子里李舸曾经存在过的气息全都被涤荡得一干二净。

    半夜,顾之泽忽然惊醒过来,在一片漆黑中伸手一摸,身边果然空空的。他裹着薄被坐起身来,在一片夜色中沉默了许久,直到听到客厅传来极细微的声响才翻身躺倒,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

    卧室的门被慢慢地推开,一点儿声息都没有。有人掀开双人被轻轻躺进来,身体微微带着凉气,顾之泽明确无误地闻到一股极淡的烟味,虽然已经在外面散了很久,但是仍有残留。

    李润野伸出手,轻轻地拂过顾之泽的头发,然后凑近过去在他额头上印一个吻。在寂静的深夜,顾之泽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就好像一道绳索,死死地捆住自己的心,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

    第二天两人没去报社,李润野带着顾之泽去家具城买锁。顾之泽嘀嘀咕咕地表示昨天自己是在说气话,没有真换锁的意思,而且这么做会让李舸很难堪的。

    李润野平静地说:“那是我们的家,让一个外人拿着钥匙总是不好。”

    于是顾之泽坦然了,在成排成列的货柜上挑来挑去,旁边营业员瞄一眼李润野的穿着打扮,果断地拿过来一个极其复杂的锁说:“这是最新的锁,三重防盗,可以选配指纹解码。”

    顾之泽扭过头去装作没听到,李润野点点头:“就是它了。”

    借着买锁,两个人漫无目的在家具城了逛了几圈,走到装饰展厅时,李润野忽然站在一大排仿制油画端详了起来,顾之泽的脸更红了。

    等两个人从家具城里出来时,车子后备箱里放着两幅油画一套锁,顾小猪一脸的春光灿烂简直不能直视!

    吃晚饭时顾之泽接到袁明义的电话,据说今天技术部全天都在加班,因为“百姓论坛”网络版简直要被挤爆了!针对华丰医院乱收费、欺诈患者的乱象读者抱以强烈的不满和指责,同时也夸赞《晨报》“为民请命”,“坚守正义”。

    顾之泽叼着筷子笑眯眯地望着李润野,小模样甚是嚣张。

    李润野淡定地用拇指抹掉顾之泽下巴上沾的汤汁,眼睛亮亮的。

    “师父!”顾之泽挂了电话问,“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如果没有后续跟进,最多一周。等热度过了,就没人关注了,然后这事儿就可以不了了之了。”李润野叹口气说,“‘烂尾新闻’就是这样,所以很多时候两三天能查清楚的事情会拖十天半个月,因为拖得越久,糊弄过去的概率就越大!”

    顾之泽冷冷地哼一声:“当老百姓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我才不会让他糊弄过去!”

    “你打算怎么做?”

    “周一我就给医院管理局打电话,提醒他们一下;周四的时候再打一个,如果他们还是没有进展……哼,我手里还有料没爆呢!”

    “还有?”李润野这回是真惊呆了,“还有什么?”

    “上回我说的那个赵主任,他告诉我血液科的张科长有两处房产来源有问题,那个张科长的爱人是药房的,收入就那么点儿,两口子居然在紫庭小区有两栋独栋别墅!我赌他三辈子都挣不出那笔钱来!”

    “你确定么?”李润野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他完全没有想到顾之泽在自己不经意间居然已经走了那么远。现在的顾之泽行事缜密,前招后路步步为营,简直滴水不漏!这么大事件他一个从业仅仅一年的新人居然能独自跟进到这种程度!

    李润野很骄傲,非常非常非常骄傲!

    “当然确定!”顾之泽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我去伏击过!”

    “伏击?”

    “嗯,我知道这件事儿以后就去紫庭小区蹲点儿,我拍到了张科长两口子出入紫庭小区的照片,也问过物业,确实是他们两口子住那里,另外一栋别墅好像是给他儿子结婚用的。对了,他儿子在美国读大学,年均费用30万!”

    “他儿子的事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李润野的嗓门都有些拔高了。

    “打听啊,”顾之泽得意地说,“崔遥说了,当记者就要有八眼八耳的水平!”

    “你都是什么时候打听的?”

    “跟赵主任聊天的时候,还有上周跑那些病人家属,然后顺便每天去医院蹲了会儿,在门诊大厅跟分诊台的护士闲磕牙……”

    李润野默了,他打量了一番顾之泽,觉得凭这小子的长相和口才,要是跑去分诊台卖个萌,倒也的确能套到些消息。

    只是……

    “之泽,”李润野有点儿艰难地说,“记者跟狗仔不是一个概念,懂么?”

    “我又不探听别人*!”顾之泽往嘴里塞一块黑椒牛柳,用力咬下去,嘟嘟囔囔地说:“师父你得对我的为人有点儿信心才行。”

    “我……”李润野噎住了,他不得不承认,今天顾之泽给了他太大的惊讶。这件事儿即便是马轩或者袁明义做的,他都得赞一声“漂亮”,更别说年轻的顾之泽。

    “顾之泽!”李润野放下筷子,非常认真地看着他。

    顾之泽塞了一嘴的肉,非常不满意师父又连名带姓地叫他,于是瞪起眼睛。

    “我觉得你可以出师了。”

    “休想!”顾之泽费劲地咽下那口肉,笑得很是欢快,“你想把我扫地出门,然后顺利成章的和旧爱鸳鸳双飞蝶双栖?想得美!”

    “八戒,那几句歌词是‘鸳鸯双栖蝶双飞’,你还敢再笨点儿么?”

    “敢!”顾之泽笑眯眯地说,带着恃宠而骄的臭屁样。

    ***

    周一,从顾之泽踏进办公室那一刻开始,他就被钉死在电脑前动弹不得,因为那篇稿子,他的对公邮箱几乎要被挤爆了,电话留言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办公桌的隔板。他整整一天都忙于处理这些热心读者的来电来函,并且不出意外地从中发现了更多的受害者,他细心地这些分门别类收集好,还特别建立了一个文件夹。

    顾之泽指着这些对李润野说:“师父,你告诉过我的,做新闻要有良心,这就是我的良心!”

    李润野摸摸他的头,没有说话,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即便在如此繁忙的时候,顾之泽也没有忘记给医院管理局打电话,对方带着几分不满强调“今天才周一”,顾之泽客客气气地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今天是周一,是每周工作的第一天,但他就要这种效果,要让对方知道——我盯着你呢!

    这场关于华丰医院的波澜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随着越来越多的患者加入到声讨的队伍中,微博上也开始出现了相关话题,且甫一出现就登上了首页。顾之泽加了V字认证的微博光荣地列在首页的标题栏上,他那张青春阳光的面庞一下子被很多人记住了。

    林新宇打来贺电,恭喜顾之泽在微博上被刷成“本市惊现型男记者”,顾之泽惊讶地翻翻微博,果然他那张脸还颇有转发率,于是自豪地拿去给李润野看,李润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似笑非笑。顾之泽想到李舸那张脸,再看看自家师父那张脸,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真是自讨没趣。

    李润野看着顾之泽灰溜溜地走了,他打开自己的资料库,找出去年刘明远写的那篇“毕业季”的专题,里面有张顾之泽和林新宇的合照,照片上顾之泽笑得恣意,李润野的手指轻轻滑过屏幕上那张最爱的脸。

    周四的时候,顾之泽又一个电话打过去,管理局不甘不愿地通知他周五会召开一个记者会,专门对这件事进行一下解释,并且通报一下审查进展。

    顾之泽对“解释”这个词非常不满意,总觉得里面有猫腻,于是又加班加点把这一周以来收集到的新资料进行了一下汇总、筛选和考证,打印成厚厚一本,捏着这本新证据,顾之泽心里稍稍有了底儿。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一个捧着PAD刷NBC的新闻,一个捧着自己编订的资料一页一页翻,屋子里一片寂静。

    忽然,李润野的手机铃声急切地响起来,尖锐刺耳。

    “八戒,把手机给我。”李润野说。

    自从李舸忽然出现在这间屋子里以后,李润野的手机就总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如果睡觉了,他的手机则一定会放在顾之泽那侧的床头柜上。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反正两个人一个不说一个也不问,每次顾之泽都会帮李润野把手机递过去,一点儿也不嫌麻烦。

    顾之泽侧过身去拿手机,屏幕上“李舸”两个字闪得很是欢快。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有个功能叫“收藏此作者”,乃们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