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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小邮差反撩登州芳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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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府最深是俞府,庭院最深是梧桐——俞府梧桐园里经过一番波动,气氛已经不同往常了。这些未出嫁的小姐们,说起话来,语气却渐渐不动声色的尖酸刻薄起来。

    她们当然不明白,为什么四小姐与母亲发生了矛盾,却得到了相反的待遇,不仅没有关进柴门,反而又划拨了一些产业给她。

    每个人心里都有说不出的嫉妒和懊恼,于家族而言,她们已经做足了属于女儿的那份职责,尽心尽力,熟习女红,精心打扮,通晓四书五经,装点家族门面,而父亲和祖父呢,对于一个家长来说,最重要的是一碗水端平,显然父亲和祖父却没有做到这一点。

    如今她们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将来跟三姐一样,找一个德才兼备的夫婿了。

    好消息是,齐王好似没能忘记她们,选妃又有了新的进展,这几日齐王府正在给登州的名门闺秀派发请帖,说宫里的送过来的各式鲜花都开放了,齐王府宴请登州的名门闺秀一起赏花——这赏花宴定然是选妃初选宴了。

    俞家的各位小姐们也在翘首企盼,以俞府的权势,这几位当仁不让也应在其中,只怕隔不几日,大家就要去王府里坐一坐,品论一番琴棋书画了。

    午后,梧桐园最深最偏的那个闺阁里,四小姐俞婉舒独自坐在房间里。

    这些日子是够折腾的,她先是莫名其妙被俞夫人数落一顿,俞夫人似乎要赶走她,她好歹也是个大门户的小姐,而这几年脾气也渐长了,要不是岂人拦着,她当场就要跟俞夫人对骂起来了。

    后来的事,连她自己都觉得峰回路转——父亲回来之后,竟然没有责备她,反而郑重其事将家族的三处产业托付了给她,这与以往的托付不一样,之前布艺楼以及其他产业是代为管理,每年的收益还是要收归家族库房的,这次可大为不同,父亲在正堂里字字句句说了,三处产业直接归四小姐俞婉舒名下,年关盘点收益直接归她所有。

    俞府上下都饱含怨念——产业传于女儿,这在登州城不仅史无前例,而且恐怕要遭人耻笑了。

    四小姐从父亲那里接受了产业的所有权,她一直企盼的名筝也被岂人从琴行取了回来。

    俞婉舒独坐着,她还没开始考虑这些产业的经营,这些产业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一只长筝被摆放在案几上,这长筝引发了她对往事的唏嘘,筝的旁边是琴行掌柜请示的信札——男子不得进入梧桐园,琴行掌柜按照惯例写了信进来:“有贵客想购名筝,请四小姐务必尽快答复。”

    可怜天见,前日岂人刚从琴行把筝取来了,今日便有客人要买。

    四小姐只好提笔写了一封答复,说缓几日就叫岂人送去。

    撂笔之后,无可奈何,手指在长筝上轻轻触了一下,如钟如诉的声响在梧桐园荡开,余音绕梁。这筝久不触碰,竟还如当年澄澈。

    岂人送信回来,高高兴兴手里递给四小姐一张请帖说:“姐姐,来自齐王府的,你猜是干什么的?”

    齐王府里,绯衣少年在孙兄的名单上看到裴庆名字的第二天,裴庆就从栖霞县紧急调来登州了。少年见到庆哥身穿红色锦服,身列齐王的僚臣之中,俨然翩跹才臣,少年心中甚为欢喜。

    “庆哥,好样的!”少年在心底暗暗给裴庆加油。

    但裴庆来了之后,竟是整日忙碌的紧,一整天都没功夫来找少年聊天。

    少年也倒懂事,忍了捉弄庆哥的心思,毕竟人家是在做正经事情,他这个只会帮倒忙的,怎么好意思总是捣乱。

    裴庆在忙碌些什么,绯衣少年也并不想知道,这几日王府里的人都忙疯了,大概是些杂七杂八的政务事。他原来也曾想了解,齐王和紫袍孙兄办公的时候他曾在旁边歪着脑袋仔细研究过那些公文——他脑子倒是不笨,奈何心是沉不下来的,脑子一安定,心就会乱跑。

    他只适合一边吊儿郎当游山玩水,一边正经八百做事。

    这一日齐王又交代给他一个好差事,给他许多请帖,让他按照名单,在登州城一个一个寻访了去派发。

    这个邮差的新差事当然应了他的心思。

    登州城的千金姐姐们见了少年来,一个个喜笑颜开,把他团团围着,少年的请帖送来了,比状元郎的喜报还让人欣喜。少年呢,好吃的点心水果自然少不了要撑破肚皮,零零散散的小礼物也收了不少。

    更有甚者,有散着芳香气息的姐姐捏着少年的脸袋问他:

    “弟弟年方几何?我们这里有小美女俏皮的很,跟你般配起来,你要不要?”

    一时间满屋子众人欢笑。

    少年倒是不输气势,挣脱了那双手,借着口气反过来问:

    “姐姐年方几何?我们那里有新君王也俏皮的很,跟你般配起来,你要不要?”

    众人听得更是欢笑声腾,直把那姐姐羞得满脸煞红,打赏又是少不了的。

    五月初的这一天,登州城竟突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邮差少年毫无防备,半路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小雨淋得浑身湿漉漉,傍晚薄暮的时候孤零零回到府上,额头上原本漂亮的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脑门上,整个人俨然一只落汤鸡。

    齐王和僚臣们还在后花园百景轩议事,天黑的早,王府里灯火通明,仆人们都忙碌着给众人做饭,端茶倒水,谁都顾不上绯衣少年。他只好一个人回了卧室,换了干净衣裳,用毛巾擦干了头发,又从后厨里找到冬天才用的火盆和柴火,热烘烘的火苗烘烤着少年的侧颜时,少年已经拥着一床软绵绵的暖衾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来齐王府的官员更多了,都是从山东各地调任过来的,挤在院子里,有撑伞的,也有披着斗笠雨披的,大家都是为了将来齐王顺利主政,风雨无阻星夜兼程。

    后花园的百景轩便不够用了,紫袍孙兄便让人去得前院厢房,重新开辟了新场地。来来往往从前院到后院,又从后院道前院,有送文书的人、端茶送水的人还有找齐王议事的人,王府比原来更加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