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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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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儿毫不废话,横手便从最近一人的胸前划了下去。只听一声惨叫,献血喷涌而出,那人竟是被锋利的刀尖从左划到了右。

    “你!……”那大汉没想到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有如此狠心,牙一咬,“上!”

    柳儿在前头抵挡,身手迅捷,全然不似平常温和秀气的模样。近前之人各个都猝不及防,被划伤了皮肉。

    只是她出手极有分寸,只伤人,不杀人。

    大汉急红了眼,举棍便吼道:“不从者杀!给我打!”

    急如针雨的乱棍便密密麻麻落了下来——

    “停!”

    “慢着!”

    两人同时呵斥出口。

    柳儿望向阮小幺,示意她说。

    阮小幺道:“你们如此草菅人命,不怕吃官司么!”

    “官司!?官老爷与我们主子都是至交好友,就凭你这个女贼……”他不怒反笑了起来。

    阮小幺却道:“你们主子自然不会吃官司,但是你们会。况且,即便是官府管不了家事,万一真闹了起来,老爷知晓了,主使之人无事,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你们!”

    男人眼中阴鸷一闪而过,“杀个冒名顶替的女贼,老爷自然重重有赏!”

    “哦?”她平静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讥讽,“我劝你们休要如此。是真是假,你们又怎知晓?这商家有很多人不愿见我回来,自然说我是假的。但只要你们老爷一天没死,他便还是主子,自然会知道我是真是假。你们真伤了我,到时他知晓了,不知是你倒霉,还是你主子倒霉?”

    此话一出,周围一圈家丁也都有了些犹豫不决。

    那男人却不管那许多,怒道:“把这两个女贼抓起来——”

    “你们谁敢!”柳儿一声娇喝。“匕首上沾有毒药,不出一刻便会发作,想要命的便莫要轻举妄动!”

    受伤之人众多,皆都一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男人间其余人等退却,怒骂一声“废物”,自个儿却一棍抽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阮小幺被柳儿猛地一拉,躲了开来,身后书案应声而断。

    正此时,冰寒的幽夜中却被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破了开!

    “都住手!”

    众人一惊,连那男人也不自觉收了手,向外看去。

    外头的黑暗不知何时早被数十具火把驱散了去,又有数人小跑进院。靛蓝的衣帽,动作整齐有序,分列两旁,迎候中间之人缓步走来。

    却是个年轻女子,头戴朱钗。环佩叮当,面容姣好、双目有神,柔婉中透着一丝英气,着秋烟色遍地锦簇花大氅,举止从容有度,面上含笑而来。

    阮小幺忙拨开发怔的家丁,走至门口。她不认得前头走来的这女子。却认识跟在后头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裘皮小袄,厚暖的裘皮也遮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段,白皙的面上严肃冷冽,一言不发,看了阮小幺一眼。

    她认得,几年前她从商家那间冷落的院子里被带出来时见过这人。下人们都唤她“大娘子”。

    前头那年轻女子瞧见屋中杀气腾腾的架势,先是皱了皱眉,道:“这是怎么了?谁还敢在主子跟前放肆?”

    屋里的家丁大多带了伤,齐数松了手中长棍,同为首的男人一道垂头出来。跪在了几人跟前。

    阮小幺也不知眼前此景是怎生回事,犹自发怔,却见那女子上前两步,便将自己搂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极是激动,直道:“玲珑!果真是玲珑!你可受苦了!”

    她莫名其妙,心道不好,这又是商家哪个阿姨婶婶的,自个儿也不认得……

    一旁大娘子厉声问自家家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的直闯玲珑姑娘的屋子!”

    众人伏在地上唯唯诺诺,不敢张口。

    那女子喜不自胜又拉着阮小幺说了好一会,这才转眼向大娘子道:“贞娘,真是难为你了,今日我举动不合礼数,搅了贵府安宁,改日再赔罪!”

    “哪里!也是我管教无方,竟让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冲撞了你,你莫要见怪才是!”大娘子道。

    阮小幺真是被搅糊涂了。

    女子瞧着她一头雾水的模样,道:“也难怪你记不得我,我们从来只见了一面儿,那时你你连路都不会走呢!”

    她微微低头的模样秀丽异常,然却像极了一个人——叶晴湖,只是他的面容轮廓要更分明一些。

    难道这就是他说的“靠山”?

    明火晃晃,整条厢房的院落都被照得红光映天,几乎数百下人都聚集于此,真正开口说话的却没有几个。

    方才张狂凶狠的大汉早已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哀求道:“大娘子饶命!贵人饶命!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只因……”

    “住口!”大娘子面色气恼,出声低斥,“何时轮到你说话了!惊吓到了玲珑姑娘,还想求着饶命!?退到一边去!”

    那男人只得跪着退了几步。

    阮小幺不再去瞧那几人,望着面前的女子,心中送了一口气,不是商家的女眷便好。

    “不知这位姐姐是……”她疑惑道。

    “你可唤我‘秀姨’,我原未出阁时,与你母亲巧遇,投缘的很。只因她常年在衮州,我在京城,这些年来通共也才见了几回面,未想到却是天人永隔,唉……”女子眼中微微黯淡。

    阮小幺喃喃出口,“秀姨……?”

    正说着,外头又是一阵声响,另一拨人也进了院儿。

    她转头一看,面色便塌了下来。

    进来的不是别人,却是连着两日推脱有病的老夫人,带着王婆子及另几个下人过了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离了几步之遥,却还尾随着几人,当中一个丫鬟搀扶着一名女子,缓缓进了来。

    她不着声色地翻了个白眼,正想转过头去当没见着,却一眼又瞄见了后头那女子,面有憔悴,双眼却明亮无比,眼眶微红。

    ——是柳慕云。

    她行走时,双腿有些异样。仔细一看,却是有些微跛。

    阮小幺定睛看着,见她虽仍不减当年风姿,却消瘦了许多,面色也有些苍白。

    柳慕云边走边向人多处张望,正也见着了阮小幺,双唇张了张,停了下来,渐渐眼中模糊,回头试了泪。

    阮小幺心中一酸,叫道:“云姨姨——”

    柳慕云眼中泪却蓦地涌了出来,一手捂着嘴,泣不成声。

    忽的前头老夫人似不胜风寒,虚弱咳了两声,站定在秀姨跟前,作势要行礼,“见过诰命。”

    “老夫人请起。”秀姨并未去扶她,只受了这一礼,道:“深夜惊动老夫人,真是惭愧。”

    老夫人道:“此事原为一件小家事,却不想劳诰命亲自走了这一趟,不知您来此是为何?”

    秀姨道:“原是我听闻商家来了个姑娘,说是老夫人的外孙女儿,唤作玲珑,便想着,是否是我华娘姐姐的女儿,心中急迫,顾不得礼节,故此深夜造访。如今一见,果真是玲珑!”

    “哦?如此说来你是见过我家玲珑的?”老夫人道:“只是此事关系血脉伦常。诰命可能认定她就是玲珑?”

    她话音平平,却处处透着这是家室,秀姨一个外人,怎好插手之理。

    秀姨自然是清楚,道:“虽我见时,玲珑还未长成,但这模样,分明与华娘姐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会有假?老夫人自然最轻不过。”

    老夫人却道:“诰命所说,甚是有理。只是……天下之大,长得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却不可仅凭一个长相,便断定这是我商家血脉。诰命虽身负皇恩,但涉及血脉伦常,老身却只得所有违抗了。”

    她说得极是无赖,连大娘子听了,心里头都有些不是味儿。

    凡是见过商婉华的人都瞧得清楚,阮小幺的长相与她岂止是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如此还不能证明的话,那众人都要去自戳双目了。

    柳慕云一瘸一拐上了前,道:“老夫人,您也听着了方才玲珑的那一声‘云姨姨’,若不是玲珑本人,怎会如此唤我!?”

    “你既不知,我又怎会知晓?”老夫人扫了她一眼,“难不成若是换了个阿猫阿狗,叫你一声云姨姨,我就要收入府里做个亲眷?”

    她怒容一闪,刚要开口,却又听秀姨道:“老夫人说得很是在理。单凭模样是做不得数的。我心里头也又一分拿不准。不过……我记得初日与华娘姐姐遇着时,因相谈甚欢,玲珑在襁褓中又极是可爱,我便赠了一枚玉佩给她,当时华娘姐姐也珍视的很,便放在玲珑的贴身小衣里了。想必后来她定是好生让玲珑收着。若是玲珑此时还有那玉佩,那自然便可证明她的身份不假。”

    阮小幺傻眼了,什么玉佩?

    秀姨看向她,又从怀中取出了一物,道:“那玉佩是成对的,反面相合,正能凑成一双。便是这模样。”

    她接过来一瞧,无言以对。

    那玉佩与叶晴湖收徒之日所赠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上头雕的却是个“秀”字。

    她点点头,忙将自个儿那佩子掏了出来,两下相合,严丝合缝,正面一“叶”、反面一“秀”,也不知是谁的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