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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送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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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侍臣长叹一声,泫然道:“老臣已斡旋得差不多了,本来这两日正打算借故亲自前往,奈何太妃这样突然抛下老臣独自仙去,看来,此事只得再待时机了。”

    萧煦沉默一瞬,愤然道:“真是可恨至极,每每至一紧要关头,便会无端出事。如此看来,母妃遇害更绝非偶然,此事定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他害死母妃,意在拖延我们的计划。眼下,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听闻至此,我心中忐忑,再不敢听下去,只得悄悄离开了。

    翌日,王雁桃开始逐个审问长乐殿的一干宫女奴才。接连三四天下来,该审的已审过,该问的也问过了,仍是毫无头绪,不见任何线索。

    这一日,离出殡的日子已不过两日了。一大早,王雁桃仍是一脸肃然,将平日里贴身侍奉尤怜薇饮食起居的四五个丫鬟拘在了里间厢房里。

    王雁桃端坐于尤怜薇的寝殿,碧雯将孙平雪带至她跟前。她清冷地扫视孙平雪一眼,耳边是萧煦沉沉的嘱咐声。萧煦对孙平雪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只将这种第六感觉告诉了王雁桃,要她特特细心审问一翻。

    孙平雪上前跪地。王雁桃凛然一句道:“孙姑姑是母妃身边的老人了,平日里母妃对姑姑也是信任有加的。母妃出事当日,姑姑在这寝殿里么?”

    孙平雪目色沉静,徐徐答道:“回夫人,当日太妃起得比平日要早些,奴婢那时正在小厨房里督着做早点,是棠儿侍奉太妃穿衣起身的。”

    王雁桃稍一沉吟,接着道:“如此说来,你不在寝殿里了。那太妃是如何发病的呢?你知道么?”

    孙平雪低眉回思道:“夫人恕罪,奴婢实在不知太妃是怎样发病的。当时,只听棠儿和几个丫鬟在寝殿里哭囔着太妃不好了。奴婢赶进屋来时,太妃已晕倒了。之后,奴婢和大家一起将太妃安置到了寝榻上,再忙着宣太医。通知王爷,再后来,太妃病势越来越重,奴婢实在没有主意,着急得只剩下哭了。”

    王雁桃眸光锐利,怔怔注视着孙平雪。孙平雪心平气和,不慌不忙,将一串话说的滴水不漏。

    王雁桃眼见着问不出什么来,便让她下去了。只唤一句,“碧雯。带棠儿进来。”

    少顷,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侍婢恭恭谨谨地跟在碧雯身后走进了寝殿里。待得到了王雁桃跟前,小侍婢扑通一声,直直跪拜在地,哭道:“奴婢有罪。奴婢没有侍奉好太妃。”

    王雁桃微一愕然,遂即凛凛道:“你就是当日侍奉太妃晨起的丫头么?太妃是怎样发病的?还不如实说来。”

    棠儿身子一软,瘫在地上,颤抖地答道:“那日太妃醒的比往日早了些,孙姑姑恰巧不在房里,奴婢就侍奉太妃穿衣起身了。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太妃早起心情也不错。可不知怎么的。奴婢到屋外打了盆梳洗的水进去,太妃就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再接着就越来越不行了。”说着,已是呜咽不止。

    王雁桃温和地道了一句,“你别急。先起来,慢慢说。你出去打水时,屋里可还有其他人在?太妃晨起有服食什么东西么?比如茶水什么的。”

    棠儿侧首思忖,道:“太妃还未洗漱,哪里会服食什么东西。奴婢出去时。太妃还是好好的,并无什么异样,屋里也没其他人在。本来太妃晨起一向都是孙姑姑近身侍奉的,奴婢只负责为太妃打水,收拾寝榻等。只是那日孙姑姑恰巧不在,太妃又醒了,奴婢才近身侍奉了太妃一回。可万万没想到,太妃会……,会病重身亡。”

    王雁桃也抹着泪儿,回想着尤怜薇对她的百般疼爱,不觉更是伤心难受起来。她将身子倾向棠儿,放低声音道:“你再细细回想一遍,你出去打水前后可曾发现什么可疑之人或蹊跷之事。如今,太妃糊里糊涂的就暴病而去,只怕你们都难逃罪责。你虽无辜,但当日毕竟是你贴身侍奉太妃的,若不能查出凶手,王爷那儿,只怕你百口莫辩呀。”

    棠儿小小的身子如筛糠似的,不住地颤抖着。唏嘘半响,方才抽噎道:“奴婢若能追随太妃而去,也算是三生有幸。只是,奴婢想起一事,不得不说,还望王爷和夫人明察。”

    王雁桃身子一激灵,屏住呼吸,沉沉道:“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棠儿压低声音,缓缓道:“那日奴婢出门打水去,走出几步,在回廊那里瞥见一人端着盆绿色的花进了寝殿。奴婢也没多想,就去前边舀水了。回到房里,只见太妃已不好。奴婢在房里瞧了瞧,也没看见什么人和花,奴婢想着,或是奴婢一时看花了眼也未可知。可奴婢细细一想,那人看着竟有些像是……,像是……。”

    王雁桃心间一急,喝道:“你还不说出来么?那人像谁?”

    棠儿道:“像是孙姑姑。”

    “孙姑姑?她不是在小厨房督着做早膳么?再说了,她为何要端盆花去给太妃呢?她难道不知太妃一向不喜香花么?”王雁桃狐疑地沉吟着。

    一旁,碧雯插进话道:“夫人,这不正是可疑之处么?她明知太妃不喜欢花儿,却偏偏把花儿送进寝殿。太妃晨起一向都是她贴身侍奉的,那日怎么那么巧,偏偏由着棠儿伺候。”

    王雁桃轻轻颌首,转身向着棠儿道:“此事万不可再对旁人说起,如若你所说属实,那孙平雪就是最大的嫌犯。你先下去,仍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我和王爷会查清真相的。”

    王雁桃继续装模作样地审问了其他一干宫女奴才。

    待到晚间,她将棠儿所说之事与萧煦和王侍臣禀报一翻。萧煦听后,怒吼一声道:“本王早觉得这个贱人有异样。每次我们和母妃谈话,总觉得她是故意在探听。”说着,回想着那次与孙平雪在寝殿门边直直撞上,还打翻了药汁的事。也是那次,萧煦才开始留心王侍臣与尤怜薇之间并非普通的君臣之情。

    王侍臣深思一瞬,也道:“这孙姑姑贴身侍奉太妃也非一日二日了,按说不应怀了谋害之心呀。但棠儿所言也不能忽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这宫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难保这孙平雪不是别人安插在太妃身边的棋子呢。”说罢,也将孙平雪平日的言行举止细细回想了一翻,猛然想到了上次尤怜薇中了断肠散时与她在门边相撞的事情。不由得心间一震,看着萧煦道:“老臣与王爷有同感,孙平雪似乎很是关心我们的谈话,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上回太妃中毒时,老臣与她还在寝殿门口撞了一回呢,当时只觉得是凑巧,如今想来,甚是可疑。”

    萧煦也冷哼一声,“本王如何不记得。本王有一回也与她在寝殿门口同样撞了一回,当时,本王也自觉鲁莽了。”说着,几人皆都默然不语,只心间悲愤难抑,怒恨汹涌。

    翌日,早膳过后,我正跪于灵前奉纸。萧煦走上来,拉着我道:“这里交给丫头们吧,本王有话和你说。”

    我站起身子,跟着萧煦出了玉清堂。沉沉哀乐在耳边此起彼伏,哭灵声哀嚎不已,一阵一阵揪人心肺。萧煦在庭院西侧的香樟树下止住脚步,他转首向着我道:“雁桃昨日审问出了新的情况,那日晨间似乎有人给母妃的寝殿送了一盆花。但事后,寝殿中并未发现什么花。本王怀疑,这花有问题。所以,本王想让你去仁济堂问问你叔父,是不是花儿也会有让人中毒身亡的?”

    我猛然听闻如是,身子不由得一震。萧煦觉察我的异样,急切地拽住我道:“你怎么了?为何如此紧张?”

    我心间慌乱,费尽神色才维持住面上的平和。我轻抿唇角,温婉道:“妾身没什么,只是听王爷说到花儿,不由得有些诧异。太妃一向不喜香花,那人为什么要送花儿给她呢?说到中毒,妾身曾听叔父说过,其实有很多鲜花都是有毒的,比如夹竹桃,毒性强烈,误食会使孕妇流产。还有像曼陀罗,含羞草等都有毒,只是毒性不一,有的只是引起轻微过敏,有的可能会导致身体中毒,甚至死亡。听叔父说过,在塞外有一种叫碧海云天的花,甚为名贵罕见,但毒性剧烈,肌肤触之即毒,毒之即亡,至今没有解药。”

    萧煦听闻,登时脸黑一片,悲泣道:“如此说来,母妃就是中了花毒罢。只是寻常的花,像是夹竹桃,也是要服食了才会中毒的。母妃不是小孩子,怎会无端服食那些东西。晨起不过那么一会子,一般的花毒也不至于就能使人中毒而亡罢。况且你叔父和太医们皆都辨不出是什么毒。可见,那不是一般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