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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初微微的抿了一下唇角。
她似乎是在整理思路。半晌后，才缓缓地开口。
“我爸爸是九区的人，这你是知道的。当年他有任务在身，妈妈被牵连。她当时怀着我，掉下了悬崖。后来妈妈被父亲救了，才生下了我。”
洛云初的声音慢慢的响着，听在白慕辰的耳中，却让他更加心疼她的遭遇。不禁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手心里。
“那后来呢？”白慕辰放低了声音，低沉的问道蹂。
话已经开了头，自然就容易讲述的多了。洛云初有些放松了身体，躺在病床上，眼睛虽然没有什么焦距，却还是渡着一层动人的水光。
“父亲待我们很好。可是妈妈到底还是因为坠崖而收了伤，剩下我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但是父亲很疼我，一直把我当作亲生女儿来对待。甚至，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季家没有洗白之前，也是在道上有名的世家，所以，父亲把他能教的都教给了我。该”
“原来是这样。”白慕辰微微的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会的这些，并不是你找到亲生父亲之后才学会的？”
“嗯。”洛云初轻轻的发出一个鼻音。“父亲从小教导我，说因为是女孩子所以才更加要自己保护自己。我五岁那年，父亲带回来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比我大。父亲告诉我，以后他就是我的哥哥。那一年是我第一次见到季秉恒。”
洛云初说出季秉恒的名字时，白慕辰的手指不禁微微的用力，却在捏痛她之前，猛地松了开。
洛云初的唇角抖动了一下。“季秉恒对我很好。我也很开心，能有人陪我一起玩。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没有同龄人一起。所以，突然多了一个哥哥，让我很高兴。一直到十六岁之前，我是真的把他当作哥哥喜欢着，将父亲当作亲生父亲那样敬爱着。”
在洛云初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白慕辰突然微微的一震。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季若白的时候。那时，她应该还是无忧无虑的模样，是被季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所以，才能生活的那么恣意，才会像一个碰不得的瓷白娃娃，漂亮的不成样子。
“十六岁生日的时候，父亲对我说了我的身世。但是，身世并没有什么。我在季家十六年，已经把那儿当作了我的家。我有父亲，有哥哥，有人疼着爱着，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足够的了。”洛云初轻笑了一声。“半年之后，我在无意之中……不，不能说是无意中，这件事应该是父亲有意安排的。我才知道，季秉恒之前一直顶着季家养子的名号，但其实，他才是父亲真正的儿子。而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父亲已经得了癌症。肝癌，晚期。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然后白慕辰紧紧地握住了洛云初的手。他用手掌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无声的安慰她。
哪怕是现在说起来，洛云初还是会觉得难过。
“那一天，父亲把我叫到床边，说了他的遗愿。季家他留给了季秉恒。从一开始，他就是那么打算的。他一直把季秉恒当作季家的下一任家主来培养，这我都知道。而事实上，我也并不想要季家的什么。我会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还留下，完全是因为他们是我的亲人。”
“我知道。”白慕辰低声的应着。他知道，洛云初说的这些都是真心话。“之后呢？”
“父亲的胞弟，也就是叔叔一家虎视眈眈。因为在外人眼里，父亲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季秉恒也不过只是养子而已。所以，如果父亲去世，那么季家自然就会落在我的名下。恐怕，叔叔那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等到父亲去世，就立刻把我除掉。等到那时候，他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白慕辰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紧了紧。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洛云初。“难道，你父亲……他一直没有公布季秉恒是他的亲生子，是想让他们一直这么以为？把你推出去，当成季秉恒的挡箭牌？！”
最后一句出口的时候，白慕辰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而洛云初只是微微的勾了勾唇角，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否认。
“父亲没有那么说。他只说，把我当作女儿那样疼爱。这些年的疼惜和宠爱也都是真的。所以，他希望我能够在他去世之后，嫁给季秉恒。这样，季秉恒成为季家的下一任家主，就更加的名正言顺。而那个秘密，则会永远被埋下。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我和父亲，还有他的律师。”
白慕辰不由自主的有些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父亲把我养大。如果，这是他的遗愿，那么，我应该帮他完成。就权当是报答他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我知道，季秉恒很喜欢我。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的关系很是亲厚。纵然我只把他当作哥哥，但我还是，选择听从父亲的话。”
白慕辰的喉咙有些酸涩到发哽。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情绪，究竟是因为心疼洛云初，还是嫉妒季秉恒。
“之后呢？”
“我答应了父亲的要求。我和季秉恒之间的关系慢慢的改变。三个月之后，几乎整个东城的人都知道，季若白和季秉恒日久生情，等到季若白成年后，肯定会嫁给季秉恒，到时候，整个季家就会是季秉恒的了。父亲知道，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最后，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是很安详的。但是，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父亲的葬礼结束之后，季秉恒对的态度就改变了许多。”
洛云初微微的垂了垂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一段并不太让人愉快的过去。
而白慕辰则是有些不忍。“算了，云初，别说了。不用再说了。”
只是，洛云初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把头转向了白慕辰的方向。虽然是看不到他的样子，却能够准确的捕捉到他的位置，轻声的开口。
“没关系。我想告诉你全部。其实，我本就早该告诉你的。只是我一直没有这个勇气。现在能够全都说给你听，我很高兴。”
这么说完，洛云初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慢的开口。
“叔叔家有个女儿，你之前见过，就是季秉恒的表妹，彭楚楚。之后，季秉恒刻意的疏远我，对我不理不睬，却跟彭楚楚走的很近，来往密切。从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彭楚楚很喜欢季秉恒。甚至，喜欢到了疯狂的程度。彭楚楚向来跟我不和。原因就在于季秉恒。那段时间，她很趾高气扬，神气活现的。因为，她觉得季秉恒不喜欢我了，却爱上了她。但是我知道，季秉恒他一定知道了那件事。”洛云初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似眸光是落在了某一处，但其实却只是她的思绪被拉长罢了。
“季秉恒知道了真相。他知道他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而我才应该是被季家收养的孩子。季秉恒认为，是我顶替了他的位置，占据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抢了他的父亲，抢了父亲的关注和宠爱，抢了季家继承人的位置，甚至，他认为，我明明知道一切，却隐瞒着不告诉他，还想要嫁给他，是为了保全住这一切。”
如果不是身份在那里摆着，白慕辰真的想狠狠地骂上一声！
他从见第一眼开始，就想要从此捧在手心里的人，却无端被人那么怀疑，那么冷落，那么指责。简直是让白慕辰痛心疾首！他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回去，他一定不会有片刻的犹豫，肯定会直冲进季家，将季若白带走。带到他的领地里，从此让他保护她。
“阿白，我不瞒你。那段时间，我确实很难过。十七岁那一年，我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哥哥，也没有了家。可是我却不能离开。因为我曾经答应过父亲，要让季秉恒继承季家的一切。有我在，我就不能让季家落在别人的手里。所以，我只能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装作一个乖顺却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洛云初轻轻的叹了口气。“按照继承来说，我应该在十八岁的时候，跟季秉恒举行婚礼。然后，他会拿到季家的继承权。但是，那个时候，叔叔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我知道，他们不会想让我活过十八岁。那时候，我才明白，父亲的用意。我知道，律师手里，有一卷录像。是父亲临终时的遗嘱和留言。他在遗言里说，季秉恒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如果我活着，这卷带子不会公开，因为季秉恒可以继承季家。但如果我死了，这卷带子会立刻被公布于众，到时候，叔叔他们再想有什么动作，也绝不可能。因为，季秉恒是唯一可以继承季家的人，名正言顺。”
洛云初说道这里，不禁笑了笑。
“季秉恒常说，父亲对他太严格，并不关心他，不爱他。但我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才明白。父亲从开始最疼爱的孩子只有一个，就是季秉恒。那一年，我十七岁，在我以为自己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哥哥，没有了家，却还至少拥有一个完整的童年和美好回忆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连最珍贵的东西都失去了。季家的那座大宅子，从那之后对我而言，再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它就像一座牢笼，将我困在里面，无法挣脱。”
白慕辰疼惜的吻了吻洛云初的眼睑，他突然有些不忍。不忍心让她再说下去。
现在，白慕辰突然明白，为什么洛云初那么久都没有告诉他这些事。不禁因为她心中的不确定和畏惧，还因为，这些事情就像是烙印在她生命中的疤痕。在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总是会撕裂这些伤疤，而让它们重新变得鲜血淋漓。
“之后的半年里，我的身体就变得不太好。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太大了，但后来我才发现，是彭楚楚偷偷的在我的食物里下毒。所以，我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但是却在暗中安排。还好父亲并不是完全的不顾我的安全，至少他留了几个心腹给我。但是，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在装病。当我出门的时候会莫名遭遇车祸，车子会失控，甚至有几次险些被绑架之后，我就尽量减少了外出的次数。”
顿了顿，洛云初抿了抿唇。“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既晕机，又晕船吗？其实，我是有恐高症和晕水症。因为那天我知道季秉恒要过来，
所以提前让心腹离开了。只是，我没等到季秉恒，却等到了彭楚楚。她把我从阳台上推落下去，掉进了泳池里。如果不是我不能暴露，不能露出破绽，那掉下去的肯定不是我。”
洛云初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但原本，这应该构不成我出现这样的问题的。可是，不巧的是，我在掉下去的时候，看到了季秉恒。”洛云初的声音僵了一下。“至今为止，我都忘不掉他的眼神。冷漠的，像看着漠不关己的人的，那种袖手旁观的眼神。那一瞬间，让我感觉，人的感情，何其脆弱。我在掉进泳池的时候，撞到了头，不但出了血，而且脑震荡。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然后，洛云初轻轻的握住白慕辰的手。“后来，快速的结束这件事。其实，没有那么麻烦，只要我死了，季秉恒公布了那卷带子，他就能得到季家。当然，我不想真的死，所以，我准备安排一出戏。可是我没想到，在我从季家逃出去的时候，就正巧遇到了你。那个时候我的脑袋还很晕，所以，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你当时还记得我吗？”白慕辰捧住洛云初的手，低声的问着。
洛云初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完全没有印象。我还以为你是彭楚楚安排的要绑架我的人。”这么说着，洛云初笑了一声。“所以后来我装晕。却没想到，听到了你的告白。然后，我睡了那一年多里，唯一的一个好觉。只不过，后来我没有时间跟你说那么多，我的心腹已经安排好了我离开的计划。只不过中间环节里出了点错，估算错误。不过，也是我的错，我没想到，那些人会那么拼命。船舱爆炸的时候，我差一点就没跑出来。后来，还是给残骸给打晕了。”
“但是，我派了人去搜索，找遍了那一片的海域，也没找到你。”
“嗯。”洛云初点点头。“我被海浪冲走，后来被一艘客轮上的人给救了。”
然后，洛云初叹了口气。“也是我歹命，现在眼睛看不见，就是因为当时接连两次撞到头的缘故。”
洛云初这么说，白慕辰的心下一痛。他用额头轻轻的抵着她的，低声的安慰着。
半晌，他才慢慢的开口。“那你的脸……”
洛云初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救了我的那个医生帮我弄得。刚开始拆了绷带，我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完全没有认出来。不过还好，不难看。”洛云初故作轻松的说着。
可是，她越是显得轻松，白慕辰就越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洛云初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只能是笑着摇了摇头。“真拿你没办法。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要那么严肃。”
这么说着，她伸出手去，轻轻的摸了摸白慕辰的脸。
即便是看不见，她却还是可以在第一时间里感觉到白慕辰的情绪变化。这或许，就是入骨的熟悉，还有……心有灵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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