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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140.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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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知道要出事了,怎么会有事?”蒋修染笑着看她一眼,“说吃鱼的事儿。”

    宁元娘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眼底有了笑意,随后认真琢磨他末一句话。怎么吃?拿回去让厨房给他做了,让他在外院吃好了。

    蒋修染笑起来,“逗你呢,鱼送给你了,我该回城里了。”

    “来回折腾,你也不嫌累。”

    蒋修染笑意更浓,凝视着她,“有什么法子,你住得远。”

    “……”别的时候不说,这次他可是专程跑来钓鱼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宁元娘道辞转身,唤上初七、十五,往河岸上面走去,又吩咐小丫鬟,“把鱼带回去。”

    一直在不远处的两名小厮见蒋修染要走,连忙快步到了他近前,收拾起渔具。

    蒋修染放下裤管、衣摆。

    宁元娘回眸看他的时候,见他正在穿鞋袜,不由蹙了蹙眉。双脚还有水渍呢,就这么穿上鞋袜,多不舒服啊。他的小厮也是,怎么也不准备得周全些?

    她扯扯嘴角,随他去吧,转身加快了脚步。

    **

    四月殿试,陆星南高中探花,香若松中二甲第三名。状元郎为周夫人的娘家侄子徐迅,榜眼陈嘉兴为袭阁老身在朝堂时的门生。

    香芷旋听说了这些,心里除了对状元人选不满意,对别的都是分外满意。

    老太爷看重或交往的人,鲜少走动,这是谁都知道的,不是避嫌,是文武道不同,根本就无法在一些事情上保持一致的立场,袭朗为了头疼的时候少一些,对那些人是能离多远离多远。所以陈嘉兴这个人,日后大抵就是看在老太爷的情面上不上折子弹劾袭朗,袭朗为着老太爷的颜面,也不会找陈嘉兴的麻烦。

    香若松这次的结果完全出乎香芷旋意料,自心底真的认可了老太爷的才学。随即就戏谑地想,香若松会不会专门命人去知会香绮旋一声——当初香绮旋用他不能高中说事儿,可是把他气得不轻。

    最令人欣喜的自然是陆星南中探花的事。

    探花郎,足以匹配袭胧。

    所知的这些人,除了状元徐迅、探花陆星南,都要入翰林,从六七品官做起。这是大多文人注定的路,要慢慢的熬上很多年,也是文人对武将颇有微词的原因之一。

    徐迅博得头筹,又是周家也就是皇后的姻亲,皇后册封了个四品的官职。陆星南则是出身于名门世家,参加科考是为了证明陆家的人有真才实学,本身就有世袭罔替的四品官职在身。

    香芷旋去库房选了两份贺礼,吩咐人送去陆家和香若松那边。

    陆星南与香若松很是忙碌了一阵子,前者去答谢恩师,后者先去了护国寺感谢老太爷的悉心指点,之后去了国子监,末了又来到袭府,当面感谢袭朗这一二年的帮衬。忙完这些,才留在家里迎来送往,接受同窗旧友的道贺。

    香芷旋平日将袭胧带在身边,一起打理内宅事宜。因着陆星南高中探花,陆家少不得要请媒人过来说项,要袭胧早一些嫁过去。不论何时嫁,都得先让袭胧学会持家之道。

    袭胧早就得了袭朗的吩咐,之前就一直很用心地跟母亲学习,耳濡目染之下,有了不少心得。眼下要面对实际的事情了,初时几日有些踌躇,少不得问过香芷旋,后来就慢慢的得心应手了。

    香芷旋得了这样一个聪慧的帮手,清闲的日子不少,都用来哄着寒哥儿。

    而朝堂之上,皇上自殿试前后,查了查太子监国这一段的大小举措,没说满不满意。身体逐渐痊愈,开始将一些事揽回到自己手里,又亲自派人去寻找睿王的下落。

    皇后一直在近前察言观色,见皇上这样,偶尔会哭诉自己的担忧,说睿王这么久失去踪迹,怕是已遭了毒手。

    皇上冷声道:“朕的儿子,便是有着天大的过错,也轮不到别人惩处!”

    皇后听了心安不少。

    淮南王听说之后,却是连连冷笑。

    两日后的下午,淮南王派人去宫里面圣,称闭门思过的日子,他用心培育了一种奇花,皇上若是有雅兴,可到淮南王府一看究竟。

    皇上思忖片刻,便摆驾去了淮南王府,看奇花是假,想看看这个儿子在府里的情形是真。平时不少人在他耳边数落淮南王不思进取醉生梦死,他想着,若是那些人所说属实,早些打发淮南王去封地就是了。横竖就这一条路,留在京城反倒知会生出无谓的是非。偶尔也是满心疑惑——淮南王竟是再没提过求娶那名女子的事情,不知道他到底是想通了,还是那女子出了什么事。

    到了淮南王府,淮南王早已等在府门外,行大礼恭迎皇上。

    皇上见他神清气爽的,气色不错,满意的微微颔首。这样子,足以看出平时自律。

    淮南王亲自带路,请皇上到了王府后花园。

    不等淮南王指引,皇上便先一步发现了一个花圃里的风信子,“这花……花香是否含着杏仁香?倒真是少见。”

    淮南王微微一笑,“不瞒父皇,这正是儿臣要请您赏看的花。”

    皇上凝着面前的花,神色转为怅惘,“朕听说,太后生前,也曾有人送去风信子,说有出奇之处,她老人家很喜欢。”

    只是听说。太后生前,与皇上的分歧矛盾太大,太后被夺权之后,不肯见他与太子。

    淮南王称是,“禀父皇,这种花,正是当初呈给皇祖母的那一种。”

    “不错。”皇上勉强牵了牵嘴角,“养花弄草都是风雅之事,还能陶冶心性。看到你如此,朕也心安了。”

    淮南王笑着称是,随后请皇上看看别的品相极佳的花,日头西斜时,请皇上移步去一所小院儿里享用茶点。

    皇上颔首,随着他去了。

    进厅堂之前,淮南王忽然跪倒在地,“儿臣有一事一直瞒着父皇,不求父皇宽恕,只求您稍安勿躁,听听原委再做决定。”

    “何事?”皇上目光一沉。

    “睿王在儿臣府中,已有一段时日。”淮南王站起身来,撩了帘子,“儿臣还是那句,只求您稍安勿躁,听听原委再做定夺。”

    皇上此时已听到了男女低低的谈笑声,男子的声音,正是睿王。

    他举步进到厅堂,转入东次间,清晰地听到内室里两个人的谈笑声,止步聆听。

    女子正在笑道:“妾身听说,您很早就收买了淮南王钟情的夏氏,将她安插在淮南王身边,到了必要的时候,让她毒杀皇室中人,让淮南王做冤大头。是真的么?”

    “嗯。”睿王慵懒应声,“那两个蠢货,肯用他们,是本王看得起他们。”

    “那么,这样说来,当初太后忽然病故,是不是您利用夏氏做的手脚?”

    “没错。那女子虽蠢,调香制毒倒是好手,只需一点点风信子的汁液,便能让人身死,并且看不出端倪。”

    女子又问:“您利用她做了这样大一件祸事,为何还不除掉她呢?难道还想利用她毒杀别人?”

    睿王轻笑,“除掉她做什么?便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查来查去,都是淮南王府的人做的,与我无关。前段日子,听说夏氏被淮南王扔到庄子上去了,有点儿可惜,原本还想着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再让她帮我做件大事的。”

    “哦?”女子追问,“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睿王笑起来。

    女子语声中有些许惊恐,“难不成您是想……让她毒杀太子,甚至是……毒害皇上?”

    “怎么是我呢?是淮南王,与我无关。”睿王的笑声愈发愉悦,“这天下,本就该是我的。等到来日,我三妹在西夏站稳脚跟,协助萧默夺得皇权,内外联手,便是不需做那些见不得光的手脚,我照样能荣登大宝。眼下困苦,不足为虑。”

    “可是……皇上多年前便立了太子。”

    “那不过是看在元皇后的情面上,太子有哪一点比得过我?”睿王冷哼一声,“父皇这些年好几次想废太子,却始终是犹犹豫豫不了了之,既是如此,不妨由我来帮他做定夺。他若还是优柔寡断,那么,就不能怪我心狠了。”

    皇上怒火攻心,快步走向内室。

    方才说话的女子竟是反应奇快,在他进门时已不见踪迹。他只看到了睿王半倚着床头,眯着眼睛,只穿着一条亵裤。

    满室糜烂的气息。

    皇上抬手指着睿王,手抖得厉害,张口之际,身形踉跄后退。

    淮南王忙上前去扶住皇上。

    “把他……打入天牢!”皇上竭力说完这句,眼睛向上一翻,晕厥过去。

    **

    失踪多日的睿王找到了,直接关进了天牢。

    皇上病重。

    翌日,吏部尚书上奏弹劾睿王十二项大罪。睿王党羽纷纷上折子反驳吏部尚书,为睿王开脱。双方激辩不休。

    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皇上在淮南王府所见所闻。

    皇上是不会对外人说出所见所闻的,那是皇家的奇耻大辱。他若想惩戒睿王,只能按部就班的核实睿王罪名,从而定罪。而睿王的罪名那一条拿出来都是牵连数众,认真计较起来的话,意味的就是朝堂格局要重新洗牌换血。

    这需得慎之又慎,否则,保不齐就会生出天大的祸乱。

    **

    朝堂里的是非,暂且影响不到官员内眷。

    香芷旋如常度日。端午节之前,香俪旋带着孩子来到了京城,与夫君团聚。

    香芷旋闻讯后,连忙登门去看大姐。

    香俪旋产后无恙,只是孩子体质有些虚弱,是因此,才一再推迟来京城的日子。

    香芷旋看了看小外甥,见他月份与寒哥儿差不多,却显得瘦小一些,想来是大姐怀胎时不能好生安胎的缘故。

    不管怎样,团聚了就好。

    香芷旋派了几个得力的管事,帮大姐好生安顿下来。她自己是不行的,在外逗留半日,都会对寒哥儿牵肠挂肚。

    香俪旋与钱学坤的住宅是个四进的宅院,并非朝廷拨给钱学坤的宅子,是香俪旋拿出梯己银子置办的,对香芷旋解释道:“到了秋日,他那些亲人定要赶过来同住的,地方小了都要挤在一起,想想就头疼。”

    香芷旋惑道:“怎么还都要赶过来同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

    香俪旋就笑着戳了戳她的脸,“你这个人,说话总是那么不中听。家和万事兴嘛。”

    香芷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是怕你过不了安生日子么?你高高兴兴的就好。”也是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终究是外人,不好多问多说什么。

    欢欢喜喜的过完端午节,天气逐日炎热起来。

    寒哥儿被安置到了西梢间。

    香芷旋怕热,室内要多放些冰,而寒哥儿还小,所处环境不宜有较重的寒气。

    香芷旋起初很是不习惯。以前都是将寒哥儿放在自己身边,哭闹起来的时候唤奶娘进来抱去喂|奶就好,日夜都不分开。眼下身边少了那个小人儿,心里空落落的。

    可也没法子,既不能陪着儿子受热,又不能让儿子陪着自己。

    好不容易习惯了这情形,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已经调理了三个多月,身体已恢复如初,可是,袭朗却像是完全忘记了那回事。

    他回房歇息的时候,与她中间总是隔着寒哥儿,逗一会儿孩子就会安然入睡。如今回房歇下之前,总是先去西次间看看寒哥儿,随后歇下,与她相安无事。

    香芷旋想着莫不是添了孩子之后,倒让他成了柳下惠?

    相安无事就是不想。又或许,是朝堂闹哄哄的,让他根本没心思顾及别的了吧。

    她尽量给他找原因,心里还是有点儿啼笑皆非。夫妻之间固然是日常诸事为主,亲昵甜蜜为辅,可要是少了后者,又正值这样的年纪,总归是会担心出了什么问题。

    这一晚,袭朗回房之后,已经很晚了。他先去看了看寒哥儿,静静地坐在床畔,手温柔抚过儿子的小脸儿,好半晌才转去洗漱。

    他歇下之际,香芷旋恍然醒来,拱到他怀里,想继续睡,又想到了白日里的计较,带着点儿戏谑的心思,抬脸咬了他下巴一下。